第 7 部分
定了信念。——姑姑对着看热闹的人说——请你们给陈鼻和王胆通风报信;让他们主动到卫生院来找我;否则——姑姑挥动着血手说——她就是钻到死人坟墓里;我也要把她掏出来!

  第三部序

  亲爱的杉谷义人先生:

  今天是元旦;新年第一天。从昨天傍晚就开始下雪;现在还在下。室外已是白雪皑皑;大街上传来玩雪的孩子们的欢笑声。我家楼前的杨树上;有两只喜鹊在叫;喳喳的叫声里;仿佛充满了惊喜。

  读罢您的回信;我的心情很沉重;因为想不到我的信会让您严重失眠;身体受到摧残。您来信中对我的慰问让我感动。您说读到王仁美去世时流了眼泪;我写到她去世时也是热泪盈眶。我不抱怨姑姑;我觉得她没有错;尽管她老人家近年来经常忏悔;说自己手上沾着鲜血。但那是历史;历史是只看结果而忽略手段的;就像人们只看到中国的万里长城、埃及的金字塔等许多伟大建筑;而看不到这些建筑下面的累累白骨。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中国人用一种极端的方式终于控制了人口暴增的局面。实事求是地说;这不仅仅是为了中国自身的发展;也是为全人类做出贡献。毕竟;我们都生活在这个小小的星球上。地球上的资源就这么一点点;耗费了不可再生;从这点来说;西方人对中国计划生育的批评;是有失公允的。

  近两年来;我故乡的发展变化很大。新来的书记是个不到四十岁的年轻人;留美博士;有气魄;雄心勃勃。据说要在高密东北乡胶河两岸大开发。许多庞大的工程机械已经隆隆开进。用不了几年这里就会发生巨大变化;你上次来看到的风景可能会荡然无存。这种即将到来的变化;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我无法做出判断。

  随信将有关我姑姑材料的第三部分——我已经不好意思说是信了——寄给您。我当然会继续往下写;您的赞赏是我写作的动力。

  我们再次盛邀您在方便的时候到这里来做客——也许;我们应该像接待老朋友一样毫不客套地接待您。

  另外;我与太太即将退休;退休之后;我们想回故乡居住。在北京;我们始终感到自己是异乡人。最近;在人民剧场附近;被两个据说是“发小在北京胡同里长大的”女人无端地骂了两个小时;更坚定了我们回故乡定居的决心。那里的人;也许不会像大城市的人这样欺负人;那里;也许距离文学更近。

  蝌蚪

  二oo四年元旦于北京

  第三部1

  办完王仁美的后事;安顿好家人;我匆匆赶回部队。一个月后;又一封电报到来:母亡速归。我拿着电报去向领导请假时;同时速交了一份请求转业的报告。

  将母亲安葬后那天晚上;月光皎洁;院子里一片银辉。女儿睡在梨树下一张草席上;父亲挥着扇子;替她驱赶蚊虫。蝈蝈在扁豆架上响亮地鸣叫;河里传来流水的声音。

  还是找个人吧;父亲长叹一声;道;家里没个女人;就不像个家了。

  我已向上级交了转业报告;我说;等回来再说吧。

  本来过得好好的日子;一转眼就成了这个样子。父亲叹息着说;也不知道该怨谁。

  其实也不能怨姑姑;我说;她也没做错什么。

  我也没有怨她;父亲说;这是命。

  没有像姑姑这样一批忠心耿耿的人;我说;国家的各项政策还真落实不了。

  理是这么个理儿;父亲说;可为什么偏偏是她呢?看她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