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
  我撞开手术室的门。我看到;一块白布单子蒙住了王仁美;她的身体;她的脸。姑姑满身是血;颓然地坐在一把折叠椅子上。小狮子等人;呆若木j。我耳朵里寂静无声;然后似有两只小蜜蜂在里边嗡嗡。

  姑姑……我说……您不是说没有事吗?

  姑姑抬起头;鼻皱眼挤;面相丑陋而恐怖;猛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第二部12

  嫂子;大哥;姑姑站在院子里;麻木地说;我是来请罪的。

  王仁美的骨灰盒摆在堂屋正中一张方桌上。方桌上放着一只盛满了麦子的白碗;碗里c着三炷香。香烟缭绕。我身穿军装;臂戴黑纱;抱着女儿;坐在桌旁。女儿身披重孝;不时地仰起脸问我:

  爸爸;盒里是什么东西?

  我无言以对;泪水流进乱蓬蓬的胡须里。

  爸爸;俺娘呢?俺娘哪里去了?

  你娘到北京去了……我说;过几天;我们就去北京找她……

  爷爷乃乃也去吗?

  去;都去。

  父亲和母亲在院子里割锯;分解一块柳木板。木板斜绑在一条长凳上;父亲站着;母亲坐着;一上一下;一来一往;锯子发出“嗤啦嗤啦”的声响;锯末子在阳光中飞散。

  我知道父母分解木板是要为王仁美做一口棺材。尽管我们那儿已经实行火葬;但公家并无设立安放骨灰盒的场所;人们还是要把骨灰埋葬;并堆起一个坟头。家境好的会做一口棺材;将骨灰倒上;把骨灰盒砸碎;家境不好的;就直接将骨灰盒埋了。

  我看到姑姑垂首而立。我看到父亲和母亲悲愁的脸;看到他们机械重复的动作。我看到与姑姑同来的公社书记、小狮子;还有三个公社干部;他们将一些花花绿绿的点心匣子堆放在井台边。点心匣子旁边还有一个湿漉漉的蒲包;散发着咸腥的气味;我知道那是一包咸鱼。

  想不到发生了这样的事;公社书记说;县医院专家小组前来鉴定了;万主任她们完全是按c作程序办事;没发生任何失误;抢救措施也正确得当;万医生还抽了自己鲜血为她输上;对此;我们感到非常遗憾;非常沉痛……

  你不长眼吗?父亲突然暴怒了;他训斥着母亲;不是有墨线吗?锯口走偏了半寸;你还看不到;你还能干点什么?

  母亲爬起来;嚎啕大哭着进屋去了。

  父亲扔下锯子;弓着腰走到水瓮边;抄起水瓢;仰脖子灌水。凉水沿着他的下巴、脖子流到他的胸膛上;与那些金黄色的锯末子混合在一起。喝完水;父亲走回去;一个人c起锯子;猛烈地割起来。

  公社书记和几个干部进了堂屋;对着王仁美的骨灰盒;深深地鞠了三躬。

  一个干部将一个牛皮纸信封放在锅台上。

  书记说:万足同志;我们知道;无论多少钱也无法弥补这个不幸事件带给你们家的巨大损失;这五千元钱;聊表我们一点心意。

  一个秘书模样的人说:公家出了三千;剩下两千;是吴书记与几位公社领导出的。

  拿走;我说;请拿走;我们不需要。

  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书记沉痛地说;死去的不能复活;活着的还要继续革命。书记说;杨主任从北京打来电话;一是表达她对小王的哀悼;二是对死者家属表示慰问;三是让我转告你;你的假期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