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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叙利亚的风,永远都裹着尘沙,卷着黄沙大地的那种焦灼朝着人脸上扑。淡淡的,带着血锈和硝烟的味道。

  仁央被派到这里已经有两周了。

  她在任泽的帮助下继续了学业,那个认真学习普通话的女孩,接触了更好的教育之后,学习起其他国家的语言也是十分刻苦。

  仁央没有别的梦想,她前面十多年的梦想都属于那个叫桑吉的军人,直到后来,她的所有选择里,也都不知不觉地带上了他的影子。

  战地记者,叙利亚。

  他随队去过的地方,她正在用自己的足迹走过。

  炮火连天见得多了,人就会格外地珍惜和平,珍惜夜晚中吹过的哪怕一丝温凉的风。

  仁央也是这样,第一次跟着前辈实地采访的时候,就遇见了空投炸|弹,爆炸声在耳边响起,几乎令她失聪,那时她整个人都像是一只即将被屠夫拎上案板的小鸡崽一样,浑身僵硬不能动弹,直到前辈拉她扑倒之后,她还抖得跟筛糠一样。

  而现在,看见天上飞机,哪怕下一秒就会有密密麻麻的扫射降临,她也能有条不紊地好设备,找好遮蔽物躲起来,甚至还能举着隐蔽相机拍下一些残酷的画面。

  惊心动魄经历过了,她反而会在意起路边一株野草来。常常在没有险情的短暂的休息时间,蹲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落满泥灰的干瘪的野草,眼中满是眷恋。

  她二十七了,桑吉牺牲,也已经十年。

  当年桑吉在叙利亚边境牺牲的具体位置,她也找不到了,只有找一个偏僻的山沟,随意找个土包坐了上去。

  战事尾声,敌对势力刚刚撤走,这里很安全。

  仁央一只脚跨坐在土包上,另一只脚吊儿郎当地吊着。丝毫不管身上的迷服是不是会蹭脏。

  她从背包里取出一瓶当地的酒,牙到瓶口一咬,嗑下瓶盖。

  她握着酒瓶,对着天空,对着大地举了举。没有人看得见她捏得泛白的手指,也没有人看得见她眼眶里突然长出来的红血丝和淡淡的眼泪。

  “走到你最后的地方,用了十年。”仁央仰头,喝了一口,眼泪也在这个时候被呛了出来。

  当年那个看起来还虎头虎脑的藏族女孩,现在眉目长开,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了,高高梳起的马尾与常年奔波的淡淡粗糙感,为她平添了几分英气。

  她喝了一口,咂咂嘴,而后倾斜了瓶口,向着地面倒了大半瓶:“比起家里的酒来,味道总归不是那个味,这里条件差,家里的酒我也没办法带过来,桑吉,你将就着。”

  “你的小妹妹也结婚了,上个月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家里都挺好的,扎西爸妈也都很健康,你不要担心,大家都很好。任泽哥和尤溪姐的大孩子都已经可以打酱油了,第二个宝贝也已经出生了,多好。”

  仁央不自觉地摸上心口,那里的衣服内衬里,缝着一封小桑的信,她把末尾那句话裁下来叠成了自己的护身符。她淡淡地笑了:“我也很好,除了时不时很想你之外。”

  说到这里,她突然有点说不下去了,仰起头又灌了一大口酒下去。虚着眼睛看着满面秃的山,沉默地消化着堆积了十年的思念。

  “这次回去,我就要真的去追求自己的新的生活了。”

  这一句,没有眼泪,只有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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