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
景沉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什么的,再没管过我。至于朋友,皇城里的权贵你也知道……”

  “阿衾,”他清棱棱的双眼像是要望进我心底,“我说了谎,什么别的都不提,我就是喜欢你啊。”

  我躲开他的视线,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为什么一定要提这个,做知己不好么?”

  “不好。”他又一次问出那三个字,“为什么?”

  (七)

  我想起刚入戏班子那天,我们一大帮师兄弟跪在祖师爷的画像面前,磕过头听师傅训话。

  “唱戏唱戏,说浅点,唱的就是一个情字。不管你什么情,妆一上,锣鼓一敲,你就是在戏里了。不带情入戏的那不叫入戏,那叫瞎叫唤,丢的不仅是你的脸,还是整个行当的脸。但是”师傅将手上的板子狠狠敲在桌上,“脱下这身戏服,你就是你自己了,不该有的情别留着,不该信的话就当耳旁风。你再怎么唱,也不能把自己唱成杨贵妃,更唱不成虞姬。何况就是唱成了,她们落了个什么下场啊?”

  那天是正月十三,难得没下雪,放了十天来的第一次晴。师傅用早已不甚中用的嗓子和我们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规矩,我跪在那不过脑似的连连答“是”,什么都只记了个大概,却唯独把这几句记得清楚,十年未忘。

  我是那一群师兄弟里第二个成角儿的。

  第一个是霈师兄,他功夫下得足,资质又好,像是天生就该吃这碗饭。他比我大三岁,亲兄长一般整整照顾了我八年,却在第九年元夕未过时,坐上一辆马车走了。

  “你会后悔吗?”我问他。

  “不会。”他抱住我又很快放开,眉眼间像是春雪初融,朝我笑道:“好好唱下去。”

  我点头,看着被夕阳笼罩的马车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视野中。

  情之一字真的太厉害了,厉害到霈师兄心甘情愿舍弃用十年苦功换来的一切,去换取一个虚妄的与子偕老。

  “值得吗?”我一个人在戏园子门口坐了很久,“这样的事见得还不够多吗?”

  入行这些年,这样的事见得还不够多吗?

  又有几个……又有几个能在时隔数年后,故地重游,道一句我不曾后悔?

  “景彦,”我开口打破沉默,“我不信,从来都不信。”

  “阿衾,你知道吗?你的爱憎其实分得很清楚。喜欢什么或是厌恶什么,从不会与人道出其中一二三的缘由来。可刚才,你怔了许久,分明是……犹豫了。”他伸手替我理好被风吹乱的鬓发,“你是心底真的不信,还是,觉得不应该信?”

  我偏过头,冷冷道:“你醉了。”

  这天的夜似乎格外漫长。

  我靠在回廊的柱子上仰头望天,无星,无月,但我伸出双手往空中一拍,再挪到灯下,鲜红的一点清晰可见有蚊子啊。

  我扯扯嘴角,想要挤出一个笑来,随即又放弃了。

  真是一点也不好笑。

  我想,我该回去了。

  (八)

  次日天还是阴沉沉的,一大清早,景彦就叩开了我卧房的门。

  “阿衾,”他揪住我的袖子,睁大双眼很是无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