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 他八岁後才有机会读书认字,书读得不好不坏,唯独这手戎文是夜里挑灯苦练过的,与律刹罗的至少有八分相似,书写到末,双手棒起木盒里的翼王大印,沾着红泥,毫不犹疑地按了下去。

  一张印有翼王大印的路引就此完成,他将路引吹乾对摺,收入怀中。

  走出行帐,两个守门的虎卫瞧了他一眼,便装作看不见地转过头去。

  外面下着绵密的细雨,凤别冒雨往外走了几步,四处张望,终於瞧见穿着蓑衣斗笠的拔里里从斜对面探出头来,一脸着急地向他招手。

  他走到拔里里那边。

  「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再等三日才出现,这五天差点急死我了!」拔里里小声抱怨,把斗笠放到他头上。「跟我来吧!」

  戴上斗笠,凤别依言迈步。

  「叫扎尔不丹随便放下人便走,你知道那天我怎麽把你那两个运出城吧?你真是要兄弟的命了!」

  拔里里不改唠叨直爽的性子,一路压住嗓子对他说话,然凤别有着难言的焦虑,全程心不在焉,拔里里慢慢住了嘴,两人脚步匆忙地去到拔里里的帐外。

  拔里里是裨将,手下亲兵一千,起居的帐篷设在西面较清静之处,此时拔刀守在帐门外的两个却是凤别的亲信,也是前几天有份跟随律刹罗入京的骑兵,两人一见他出现,脸上皆露出喜色,小声叫道。「中尉,你来了。」

  凤别停在帐门外三步之距,朝他们点头,心思早已飘远。

  脑海里回响着无数杂音。

  「你娘亲是荡妇!荡妇!」

  「父不详,母是妓,子为奴,一屋子的下贱。」

  「j1a奶奶u!」

  类似的辱骂,自他有记忆起便伴随着整个童年,凤别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忘记那些一字一句,直至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从未忘记。

  十五年了,出入大军,行走皇庭,如凤凰於天满身披着光彩,而现在竟要回去做地上的雉j吗?想到适才律刹罗气在头上时所说的话,他伸出去捏握住帷门的手,良久一动不动。

  掌心的布片竟逾千斤之重,令他无法举起。

  见他僵住不动,拔里里把他拉到旁边,问。「你怎麽了?」

  凤别紧闭双唇,摇摇头,眼底犹带迷惘。

  「你若不想见他们……」拔里里犹疑片响,咬咬牙,辖出去道。「这样吧!你想把那两个……你要他们送到哪里去?我来做!」

  「拔里里……」凤别感动之余,亦骤觉意外。这个三大五粗的汉子竟也有心细的时候,瞧出他的不对劲,主动请缨帮忙。

  而且他说的的确是个好辧法,不见青娘,就此把她远远送走供养,既成全了孝道,又不会损及自己的光鲜……

  凤别提手,轻轻拨开拔里里放在自己右肩上的手,说。「好兄弟,谢了!我只是近乡情怯而已,没事的。」

  在拔里里不解的注视中,他再次缓步走到帐前,手握起帷门,毅然掀帐而入。

  踏入帐篷,一个才到他腰高的小男孩便拿刀指住他,凤别停下脚步,眼睛越过小孩的头顶,落於瑟缩在床榻後的妇人身上。

  「……娘亲。」久违的称呼,连声音也透着出三分生涩,青娘应声抬起头,也是怔忡半晌,才慢慢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