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部分
�,门口有阿妈在生炉子、摘菜、晒衣被,小孩子做游戏奔出奔进,地上是巴掌大的方正石头铺的弹硌路,车子跑在上来颠来颠去,终于停在了一幢房子前。

  之琬知是到了琴湘田的家,忙扯起一个微笑,下车等他引进门,脸上装出平静淡然的神色,不能让人家看出她的第一次到上海。紫菀不是在上海的洋学堂念的书吗?对这些应该是熟悉而漠视的。

  琴湘田拍了门,对之琬道:“到了,就是这里。这里是逸邨,我住七号,荷衣住十七号,我两个离得不远,过几天让他带你去他家玩。他那里摩登得很,不比我这个老头子的家。”大门打开,露出一张世故的老妇人的脸,见了琴湘田笑着让进去,道:“先生回来了。”

  琴湘田应道:“回来了。张妈,这两天家里好吧?”

  那张妈喜道:“先生回来了,一路都好?家里也好,没什么事。”

  琴湘田道:“都好都好。这位是秋小姐,那边是赵阿大和赵妈,你带他们去那间空着的屋子。这j就放在天井里好了。阿大,跟张妈去,她会把你们安顿好的。菀小姐,请跟我来。”

  之琬应了,把手里的铺盖卷交给赵妈妈,朝张妈笑笑,算是打招呼,跟着琴湘田往屋里头走。粗看这是一幢三层高的小洋楼,客堂间钢窗蜡地,长条细柚木的铺的地板,当中铺着一块暗紫红的天津地毯。边上摆着整堂的红木西洋式坐椅茶几,坐椅上搁着暗绿底子起团花的锦缎引枕,还有一个围着铸铁栏干的西洋壁炉,早春尚寒,里头烧着煤,黑红黑红的,烘得一屋子暖洋洋。窗上挂着落地的枣红窗帘,一时也认不出是什么面料。这个客厅整洁温暖,雅致可亲,不像是梨园行的出身,倒似极有派头的官宦人家。

  白荷衣刚要请之琬坐下,迎面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从一扇门里奔出来,先仰脖子笑嚷道:“琴师母,先生回来了。”再冲着之琬问:“哟,格是啥人呀?”跟着又向白荷衣打招呼:“哎呀,白阿哥,侬阿来了?”这小丫头活泼伶俐,不像是个听人使唤的小大姐,倒像是这家的大小姐。

  白荷衣笑道:“毛丫头,得了什么东西这么开心?去打水来给师父洗脸,还有我的,别忘了还有这位秋小姐。”

  毛丫头偷看之琬一眼,笑道:“秋小姐?怎么她穿得还不如我?”

  琴湘田虎着脸,冲她嘿了一声。这毛丫头吐了吐舌头,甩一下长辫子,轻轻一笑,溜进一扇门去了。

  白荷衣说:“师妹,不要介意,这毛丫头在家里没大没小惯了,师父师娘都纵着她,把她娇得没上没下。师妹,坐呀,我去请师母下来。”

  他话音刚落,一个富富态态的老妇人就走了客厅,白白胖胖,细眉细眼的,描着眉,涂着口红,耳朵上戴着一对大大的白珠子,穿一件墨绿的提花丝绒宽松旗袍,腕上露出一对翠绿的翡翠镯子,手里捏着一条葱绿色的丝帕子,摇摇摆摆地走来笑道:“爷儿俩一路上好?没遭罪吧?哟,这是谁家的闺女,长得这么水灵?瞧瞧,这脸皮儿白嫩得像剥了壳的j蛋,这一掐能掐出水来。”说着一口的京片子,清脆动听,拉了之琬的手,翻来翻去的看,又说:“好个闺女,看这双手就知道是大家子出来的。”看毛丫头端了热手巾进来,对她道:“毛丫头,看人不要只看衣裳,要上看脸下看脚,最要紧看手。”从毛丫头手里的托盘里取了一条热手巾,递给之琬,说:“你那双脚就没有一刻闲的,你看看人家的脚,多么规矩。”转身朝琴湘田行了个蹲礼,道:“老爷子,我说得可对不?”也递上一条热手巾。

  琴湘田呵呵笑着,擦了脸和手,道:“太太,这是我新收的女弟子,叫紫菀,是乔伯崦老爷的曾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