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部分
��置,可说简陋之致。这里原是乔家的大客堂间,只是把桌几椅凳都撤走了,好站下更多的客人。厅上没有扎纸幡,没有搭灵棚,没有纸马纸轿等冥器,只在四壁上挂了许多的挽联,白纸上的字体真草隶楷都有,一时也看不过来。沿墙一溜是许许多多的花圈,挤着挨着,不知有多少。中间都是一个斗方,写着一个“奠”字。没有和尚放焰口,没有道士做道场。而来祭奠的客人,一人一身黑衣服,臂上一圈手掌宽的黑布,胸前一朵小白纸花。有一些女宾也站在男人们中间,落落大方,丝毫不见羞怯。穿的和吴霜差不多,都是黑色的长至脚面的旗袍,有的在颈上戴一条珍珠项链,有的则是领口的一朵宝石珠花。

  以前戴孝都穿白色,现在好似都改成了黑色。怪不得夏阳和吴霜都说紫菀没有这个场合穿的衣服,哪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儿家穿黑衣呢?

  看来什么都精简了,繁文缛节都没了,仪式规矩也没了,男人腰间的扇袋香包都不见了,女人们的头面也少到不能再少。之琬想,倒是不错,男人不用给女人花钱置首饰,女人也不用给男人花心思做女红。看来女人不用熬更费蜡点灯做针线做到半夜,想想以前自己除了大正月里停一下针黹,哪一天不是从早起绣到掌灯?而至从到了这里,没有一个人叫她做过一点活计。除了病里,怕也是真的不做了,才会没人一提。自己那天补一下帐子,吴霜还惊奇了一阵。

  在她胡思乱想间,张静老的悼词已诵完,由紫菀父亲在致答谢词,完了是向遗体告别。之琬这才发现他们身后还停放着棺材,棺盖未曾合上,一个老妇人躺在棺椁里,面容安详。身上盖着一床绣着万字纹的薄被,双手叠在胸前。脸上细细描过,眉淡脸瘦。之琬看着她,并不十分认得这人就是自己。到底隔着四十年的岁月,花一样面容的少女成了白发老妇,之琬与自身睹面不识,只余莫名恐慌。再仔细一看,棺内之人双手下放着一枚圆形玉璧,之琬顿觉眼前一黑。

  夏阳一直守在她身边,觉察出她有异,忙紧紧揽住,才没让她倒下,半拖半抱将她移后两步。幸好完来宾都低头绕着棺灵而行,或与吴霜夫妻两人道恼。

  之琬闭着眼睛,面前却好似出现了自己的脸,云鬓秀鬟,珠翠c髻,尖尖的下巴,杏眼桃腮,穿一身樱桃红的裙褂,那不正是自己吗?那身樱桃红的裙褂是她亲手做的,在新婚里穿,上面用月色丝线绣着缠枝葡萄叶,虽是新娘红衣,却不富丽,只显精致。那之琬俯身看向棺里的妇人,又抬头与之琬相视。之琬心里一喜,道:“你来了?带我回去吧。”

  但那个之琬却看着自己发呆,摇摇头,张张嘴,像是在说话,却一个字也听不见。之琬急了,叫道:“你回来!那是我的衫子,我的身子……你是我……你怎么能抛下我,我在这里怎么办?”那个之琬脸色同样不快,露出陌生倔强的眼神,看向之琬再看看她身后,又在说些什么,仍是听不见。之琬急得哭道:“紫菀你回来!那是我的衫子,我的身子!”

  那之琬愀然不乐,咬着下唇,飘然远去。之琬大惊,想跟上去拉住她,口里仍然在说:“之琬回来。”却不知叫是的之琬还是紫菀。之琬回来,还她的身;紫菀回来,还她的魂。一个都不回来,该怎么办?这时听见夏阳也在叫:“紫菀醒来!”

  之琬悠悠醒转,张开眼睛看见的是夏阳焦急的脸,见紫菀醒了,展眉一笑,跌坐在一边,说:“菀妹你吓死我了。这么叫你都醒不过来,我真怕你就这样……你觉得怎样?好些了吗?灵堂上人多气浊,你本来就不该去的。我看你晕过去了,忙把你抱回来。菀妹?菀妹?”

  之琬从失神中醒转,知道是再也回不去了,紫菀借着自己的身子来道过别了,一时悲从中来,只想放声大哭。但从小的教养拘着她不能放纵形骸,只得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