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部分
�苦挣苦熬。巨痛消失以后,身体象云那样浮起来,喉咙里带有一点干渴。哈尼在床上玩着它,疼痛来了,又消失了,在他的控制下,这让他感到自己的尊严。

  这个舒服的病房,还有终于无忧了的将来,让哈尼睡不着。他仰面躺在床上,自豪地想,自己就是王家的基辛格。

  当简妮将自己的行李搬到楼上,她看到爸爸撑在拐杖上,靠在大门上,哭得说不出话来,见到简妮,他摇着头说:“不要怕,简妮,我是高兴,是高兴。”

  第六章 将你扔到外国大马路上去(20)

  “我知道,你一高兴就要哭的。”简妮朗朗地回答。

  爸爸哭着,就笑了。他退到门厅里,让简妮将自己的行李搬进去,他能看出来那行李一定是妻子的手笔,他觉得亲切极了。简妮并没有去拉箱子的把手,而是用手帕包住箱子上的细麻绳,伸手抓住,将整个人往后一倒,拉动了那只沉重的大箱子。她的样子,让爸爸想起当年妻子在吐鲁番火车站满是黄土的月台上,拉动她的草纸箱的情形。

  “你怎么搬得动啊!”爸爸的声音又哆嗦了。

  “我是谁!”简妮回答。

  简妮的箱子里装着她的书,她的衣服,她从新疆带回上海的纪念品,她的食物,她的照片,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全部家当,她很明确,自己再也不会回中国去了。她连滚带爬地将行李拖进走廊里,就势坐在走廊的地板上,‘咚’的一声,她对自己说,听,一个新生儿落地了。

  这时,她看到了范妮,范妮象一棵阿克苏戈壁上死了的胡杨树一样,又干又热又硬,她的嘴唇干得裂开了。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细布长睡裙,披着头发,可她的裙子又皱又脏,头发粘在一起,一点也不象莎士比亚的奥菲利亚,虽然她象奥菲利亚一样定定地向简妮走来。

  “你终于来了。”范妮轻轻说,“我看到救火车来过,他们为什么用救火车送你来,我真不懂。你怎么有这样的本事。”

  “没有救火车。”简妮说。

  “我都看见了,还赖。”范妮生气地说,“你这个人怎么什么事都说谎。”

  爸爸过来碰碰简妮,范妮狠狠看了一眼爸爸,说:“碰她干什么,有什么话当面说呀。我最不喜欢你们这样鬼鬼祟祟的样子。”

  “我让简妮帮你洗个澡。”爸爸说,“你好几天没洗澡了,身上都有味道了。”

  “我洗不动,我不舒服。”范妮说着,退回到自己房间里,爬到床上躺下。

  “所以我让简妮帮你洗。”爸爸对她的背影说。

  简妮从贴身的小包里拿出从上海带过来的药,那是维尼叔叔按照爸爸传真上抄的药名,到精神病医院去开了后门,才请医生开出来的药。“医生说,这种药不能多吃的。”简妮轻声说。但爸爸还是马上制止她,他用更轻的声音说:“你看到情况了呀。”

  爸爸撕开包装纸,从锡纸包里按出一粒来,看到那的确是蓝色的小药片,他松了口气:“救命的来了。”说着,他将简妮带到厨房里,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瓶子,在小瓶子里取出两个空的胶囊,打开一个,将药片装进去,封好。轻声对简妮解释说,“范妮疑心大,以为我要害她。”

  爸爸倒了杯水,让简妮拿着,他们一起到范妮的房间里,让她吃药。

  “什么药?”范妮支起身体问。

  “维生素a,你看你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