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部分
,贴着有效学生签证的护照。这些是她能够回上海来处理孩子的前提保证。但范妮还是感到不安全,那种会被禁锢起来的惊慌抓住了范妮的心。

  第五章versethe song(2)

  飞机已经停稳了。前舱的人,慢慢向前蠕动,他们就要离开美国飞机,踏上上海的土地。范妮不得不跟着人群离开。慢慢地,不情愿地向前走着,范妮想起来,一个电影里面,失控的火车不得不沿着废弃的铁轨,向波兰奥斯维辛死亡营开去。火车上有一个当年从奥斯维辛死亡营里逃生的老犹太人大声地叫:“我不回去,我不回去。”然后,他就自杀了。后面有人粗鲁地推搡着范妮,想要越过范妮,走到前面去。即使是纽约,范妮也没有遇到过这样自私地拨拉别人身体的人。此刻,她那些在上海街上被人乱撞,下雨天自己的伞被别人的伞

  不断地碰歪的回忆苏醒过来,然后,范妮记起来,那个外国电影叫《卡桑德拉大桥》,是在蓝馨剧场看的。还有在下雨的时候,自己在床上,看光了所有的书,杂志,没有东西打发时间的无聊,好象要生病似的心灰意冷。后面那个人恼火地催促范妮快走,范妮用自己的手提行李挡在自己和那个人当中,就是不走,也不让他抢先。“充军去啊。”她低声用上海话骂了句。哪晓得后面那个男人哇哇地用英文开始和范妮对骂起来。他的口音很奇怪,让范妮听不懂。范妮扭过头去不理他,但也坚持用自己的手提行李当在自己与他之间,不肯让他先走,也不肯走快。

  范妮怀着恶劣的心情走下飞机。

  等行李的时候,范妮往海关通道外面的闸口看了一眼,那里大门d开。远远的,在青白色的灯光下,外面的栏杆后面站着些接飞机的人。在那堆人里面,范妮一眼就看到了爷爷的脸,她吓了一大跳。

  在见过那些照片上爷爷年轻活泼的脸以后,她此刻吃惊地发现,爷爷现在的脸肿得走了形。他的皮肤象在严重过敏那样,厚厚地翻起来,露出一个个粗大的毛孔。在婶婆的照相本里,范妮见到过爷爷他们当年唱京戏的照片。他们在一起演过《四郎探母》和《岳飞》,爷爷把他的眼睛和眉毛高高地吊向鬓角,象鹰眼一样有力与专心。那时候,王家的孩子个个喜欢京戏,春节的时候,在自己家里搭台唱戏,爷爷唱小生,乃乃唱花旦,婶婆唱青衣,众多范妮从来没见过面的叔公们和姑婆们,他们个个脸上都画着神采飞扬的吊眼角。叔公的眼睛仍旧是谐戏的,婶婆的眼睛仍旧是自信的,他们都没有爷爷的眼睛变化大。范妮发现,自己竟然只记得爷爷在纽约旧照片上的眼睛了,其实,爷爷的眼睛总是藏在厚厚的眼皮下,象是藏在壳里的乌g头。范妮记得自己小时候常常玩爷爷的眼皮,他的眼皮可以拉得很长,软软的,如果把眼皮全都拉开来,爷爷的眼睛象麻雀那样惊慌地躲闪着。

  范妮发现,在纽约时,自己竟然只记得爷爷旧照片上的脸了。再接受自己从小认识的爷爷,竟然会吃惊和痛苦。爷爷的脸在记忆里闪着闪着,有了比较,范妮这才认识了爷爷在纽约时留下的照片,那上面的脸,满面都是春风,比演岳飞时高高吊起眉毛来的戏装还要得意。

  范妮想起来,当她告诉婶婆,自己这是第一次知道爷爷还会唱京戏,因为从来没有听到过爷爷唱什么。“甄展不唱了吗?”那时,婶婆吃惊地扬起她描得细细的眉毛,然后,黯然说,“好吧,itlife。”范妮那天才知道,爷爷从美国回上海以后,不肯去王家的航运公司,执意要去盛家办的造船厂当工程师,想参加造中国自己的兵舰。

  那时候,范妮是真的想要为爷爷争气。她以为自己比简妮要真挚。范妮认为简妮要光宗耀祖,有顺带着在上海家里建立她一席之地的用心。而范妮完全是为了心疼爷爷。

  爷爷从来没要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