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部分
下,或簇拥在街心花园、旷场阔地中,疯狂地跳舞,自娱自乐,仿佛刚刚甩掉了一生的巨大错误和沉重包袱,从一场荒谬的巨大误读中如梦初醒,投入了早晨八、九点钟的鲜嫩的新生活,他们顺着记忆的河流,拼命追溯久逝的爱情,心中一片艳阳天……  林子梵生活在一个父母齐全并且双亲至今和睦如初的温馨的家庭里。他常常惊诧地看着已经拥有了三十八年婚史的爹妈,依然在饭桌上你为我夹一只j翅,晚间靠在沙发里看电视时我为你捏捏脚的亲昵动作,而感到不可思议。能够从二十几岁磨磨蹭蹭、拉拉扯扯到六十几岁,这份绵长的恩爱的确够有耐心的。  他一方面为自己的父母感到欣慰,同时也喟叹现代人已经活得完全失去了各种各样的耐心,这当然也包括他自己在内。  他每天上午九点钟准时自觉地被小闹钟叫醒起床,这时他的父母已经双双在街心公园里甩手踢腿地锻炼了一个半小时。  他起床后洗漱收拾,然后冲上一大杯牛奶咖啡,咖啡因进入他腹中大约在十分钟之后,全身的骨骼和神经就被激活了,他便听到自己身体里血y咝咝流动的声音,如同秋天的麦穗在傍晚的风中沙沙地摇曳,如同嫩嫩的青草在早春的清晨唰唰地生长。  林子梵坐到书桌前,开始了一天自觉的读书、写作的规律而刻板的生活。  他的父母通常将近中午十一点钟,才提着丰饶的鱼r蔬菜瓜果回来,然后是一场热热闹闹、轰轰烈烈的烧饭运动,再然后是全家共同进餐,再再然后是林子梵的拿手节目——洗碗c练。他的修长俊逸、骨立形销的身材,在盘盘碗碗叮叮当当的声音中娴熟地穿梭。  他的父母对自己的儿子感到格外满意,看着他哪儿都好,就是叹气他们的儿子一点也不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当回事。  下午的时光,林子梵多是躺在床上翻阅各种各样的杂志小报,或者研读《人是谁》、《恐惧与颤栗》这一类颇为严重、甚至矫情但是恰好迎合了他灵魂或者说骨髓深处的某种需要的书籍。  他在床上躺着,度过一个学者而不是一个男性的下午之后(床的美妙多彩的功能在林子梵的身上显得单调而纯洁),傍晚他就到街上去了,乱走一通,开始他一天的夜生活。  晚上林子梵是不在家里吃饭的,他常常去的地方是老友博士王开的那家叫做“隐蔽之d”的酒吧,他在那里可以享受五折餐饮优惠权。  林子梵所以不在家里吃晚饭,一是不好意思总吃父母,二是想出来透透气。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了,整天闷在家里,让父母觉得他连一点私生活也没有,多不好意思。  王博士是林子梵近十年的老友了,从读大学本科就在一起,然后读硕士生、博士生,两人虽专业不同,却一直在一个学院里就读,过从甚密,可谓知根知底。  王博士以前和林子梵现在的职业一样,在大学里安于做个衣衫寒酸、囊中窘迫的穷教师,一日日苦读圣贤书。两年前的一天,他忽然“觉悟”,沉云散去,天开日朗。他说,如果你不再寻找太阳,太阳就会天天在你身边。  他开起了酒吧,而且整个人都变了习惯。比如,以前他对学院里那些会中文的外国人一律说汉语,用他当时的逻辑解释,这叫做“尊严”。可是现在,在酒吧里,他对所有来喝酒消遣的国人都一律讲英文或日文,他现在的逻辑是,这叫做跟他们练幽默。于是,被朋友们戏称博士·王。  最初,博士王要开酒吧时,征求老朋友意见,林子梵是不赞同的。一个十几年浸泡在书本里的人,去喝酒吧不一定晕,若开酒吧准晕。  可是,博士王凭着能读下来博士的智商,把酒吧经营得十分出色。  博士王一日日胖起来,眼看着胯间的bp机叫响的时候,得“翻山越岭”才能困难地看到肚子下边呼机上的显示码了。博士王就把呼机送给林子梵,可是林子梵说他拒绝戴那玩艺,说是戴上它像个商人,不合他的身份。&nbsp&nbsp&nbsp&nbsp

  时间不逝,圆圈不圆(4)

  “商人怎么啦,还这么不开窍,没长进!”  林子梵就说,“谁让我这辈子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