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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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哄笑起来。人们笑李青恩说自己“反动透顶”,因为他那头顶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谢了个精光,明光光的,不仅是透顶,而且是透亮透亮的像一个凸透镜呀。

  会场变得热闹轻松起来。李青恩终于认罪了。于是责问声、低三下四的检讨声,啰啰嗦嗦的自我漫骂声,孩子们的哄笑声以及不时发出的一阵阵口哨声,从高房四处的空隙中散入黑dd的夜幕中。

  这是多么欢快热烈的气氛。

  欢快多么让人开心;微笑多么让欢快开心;痛苦多么让微笑开心;李青恩必须让痛苦开心;现实,就是这么残忍地拿李青恩开心?

  张鸿远站在门外不动声s观看罢批斗会,一向胆大心细的张鸿远,不由心中涌起一阵一阵惶惑。不知是会场的一情一景引发了他心中的不安,还是这无边无际,黑沉沉的夜幕让他产生了恐怖,但又不知惶惑什么,又不知来自何方。

  人心难测。自己的心更难测。

  躺在炕上,张鸿远忧心忡忡,唉声叹气,难以入睡。

  与张鸿远的心境完全不同,此时刘瑞芬兴奋不已,睡在炕上还不住气地讲述李青恩令人发笑的狼狈相。

  女人是人世最直观、最敏锐、最易感染的欣赏家。

  那个平r里就非常好笑的李青恩,在批斗会上也是那么好笑,仿佛批斗李青恩不是一种痛苦的熬煎,而是对他乐观主义的坚定x的考验,然而,只有张鸿远明白这位以永恒微笑面对世人的李青恩。此时此刻躺在床上的李青恩,心中一定流淌着难以尽情向世人挥洒的伤痛之泪呀。张鸿远绝对能理解此时此刻李青恩的心境,因为他俩人有共同之处:他俩人同属于那种久经生活磨练的正值善良的男人,这种男人会为一点点有愧于世人,有愧于公家的事情深深地折磨自己,而从不为自己的一丁点过错寻找掩饰的借口和解脱责任的理由,这种男人将痛苦和正义——也许是微不足道的正义担当在肩,而义无反顾。

  “你!得觉个p!要是批斗会上站的人是我,你也这么得觉?不知天高地厚,缺根弦!”

  张鸿远给了刘瑞芬几句,刘瑞芬不再吭气了。

  第二天一早,睁眼瞎、醋罐子、跟得紧、抖精神刘光明便将昨晚批斗李青恩的消息作了详尽的报道,报道末尾照旧是打油诗一首:

  阶级敌人心不死

  黄鼠狼晚上不睡

  谁敢来把墙角挖

  打断黑手别后悔

  念罢打油诗,接着是一句:“刘光明通讯报道到此结束。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

  喇叭声刚停,秦花妮就冲着二亩嘴吐了一口,骂道:“神经病,呸!回去快喝你媳妇的洗脚水。”

  批斗李青恩惹得秦花妮非常恼怒。李青恩是秦花妮家的常客,而且常常接济秦花妮,不时给她买块手帕,悄悄捎一斤咸盐。李青恩比秦花妮大十八岁,他用自己的殷勤和热情来换取什么呢?人们说秦花妮与他有不清不白的事情,其实那不过是好事者的猜疑和下意识的渲染而已,李青恩在秦花妮的身上得到的一个异x的一点点彼此认同的温馨和安慰。李青恩喜欢这个圆瞪瞪的杏眼女人严厉地盯着他,嘲笑他,骂他,甚至拍他一掌,或者是坐在她的身边感受她那股火辣辣的女x的热情和激流,当沉静在这种气氛之中,他的温馨会变得更加诚挚可爱。

  y光刚好s进正窑的窗户,秦花妮已将地下四个大瓮上放着的四个小瓮、两支竖柜一个平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