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
份训斥了秦花妮,秦花妮便当面咽下了恶气,但着恶气竟成了今天的仇恨,要有机会,秦花妮便牢牢抓住机会向张鸿远进攻。

  她要让这个男人痛苦和颤栗。秦花妮别无选择,她是一家之主,不但要给自己争回面子,还要为男人和家庭撑起门面,这是多少年来的现实迫她必须这么做。

  此时的张鸿远确实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一个自视甚高的男子汉自尊心受到挫伤,是一种巨大的无法在短时间内消除的痛苦。

  张鸿远自视甚高有一定的资本。他以大十几岁的年龄差距娶了村里最漂亮的女人;他子女双全、人丁兴旺;他在同辈的兄弟们中社会和家庭地位最高,受人敬慕,一个年近半百的普通百姓能达到如此人生境界,确实是一种荣耀和自豪。当张鸿远成功地为建忠办了婚事儿以后,便又构筑了一个举家欢聚、子孙满堂、父母慈爱子女孝顺、兄弟姊妹互敬互爱、令他人不但不敢小瞧、而且十分羡慕的设想,然而,事出突然,没想到搅茅棒会不请自来大闹一场,更没想到这个闹事的主儿如此蛮横,一丁点不通人情事理。他多想说一说自己的苦处,但说不出来哪。

  话到嘴边说不出,会让人难受;事在肚里闷着倒不出来也不好受,而埋在心里憋着、顺不了、也转不过弯来、更难受。

  吃过早饭,张鸿远又返身躺在炕上躺了一会儿。几天来,他没心思好好吃顿饭,仿佛什么饭都不值他一吃。

  y光几乎是毫无阻挡地越过春天g枯的槐树枝,将温暖诱人的光芒抹在窗户上,从窗口一尺半见方的玻璃上透出光亮将窑d映s得很亮很亮。可能是充满朝气和活力的太y光,赶走了张鸿远身上的惰x,张鸿远躺在炕上排不掉心中烦恼,便起身来到队部。

  近些r子,大队队部有一种悄悄地吸引着张鸿远的东西,是什么?他似乎说得出,但又说不清。

  能使一个人产生极大的热情和强烈的吸引力的东西有三种:心爱的事业、特别的爱好和秘密的恋情。

  但是,大队部强烈地吸引着张鸿远的既不是工作事业,也不是兴趣爱好,而是一个人的身影。

  这个人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闯入他的心中,只有在想到看到这个人的身影时他就会忘记,或者是暂时忘记一切烦恼和忧虑,生活会变得明丽而富有生气。有时这个人的言谈举止,笑容声音会像一根银针悄悄扎在他的心坎上,一种痛苦吞噬着折磨着他的情感,但他却贪婪地吮吸着痛苦中流出的血汁。

  他用一种亲切依恋的痛苦掩饰另一种他所憎恨的痛苦。这就是男人永远期待着的,但又是永远无法实现的爱情梦想吗?

  不过张鸿远从不去认真澄清这个人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不。是不能,还是不敢?张鸿远本人也说不清。

  雨点打在香头上——巧啦,大队部一一个人也没有,g部们都去平地打坷拉去了,门上都是铁将军把门儿。会计室也不见那个人的身影,张鸿远的心绪又是一落千丈,连开锁的力气和心思也没有了。

  张鸿远走到队部前的石头垒成的座位旁,只见次子建诚和三子建刚从炉场的小道上跑过来。

  在队部东南是张鸿远家的一座炉场,炼坩埚土铁,土改时炉场就归公了,只有炉场靠河沿的九棵白杨还归张鸿远。那杨树已是碗口粗细三米多高了,笔直地沿河挺立站成一排,仿佛是张鸿远的身姿一般修长优雅。河水清亮,但很细很小,当流到村口时几乎断流了,离河沿百十米的一道土坡上是张鸿志一排三孔新窑,街门外站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小男孩眼中噙着泪,望着小道上的两个哥哥,小嘴还不住地喊:“哥哥,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