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哈罗德与客店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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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呀您哪——”他一开口,自己也不明白了:其实他一点 爱尔兰血统也没有。那听起来更像他以前的老板纳比尔先生会 说的话。其实纳比尔先生也没有爱尔兰血统,他只是喜欢开玩 笑而已。

  众人附和了一下就各自埋首回到自己的事情里。哈罗德觉得 这样站着实在是太突兀了,但没有人邀请就随便坐下又好像很 粗鲁。

  一个黑色衣裙的女孩冲过标着“厨房重地,闲人免进”的弹簧 门进到大厅里。她有一头红褐色的头发,像许多女人一样不知道用 什么方法高高吹起。莫琳从来不热衷于吹头发。她会小声埋怨“哪 有时间做什么发型”,好像那是哈罗德的错似的。女孩把水煮蛋放 到两位苗条女士的桌上,回头问道:“来一份早晨全餐吗,弗莱先 生?”

  带着一阵羞愧,哈罗德突然想起来了。这是前一天晚上带他去 房间的那个女孩,又疲倦又兴奋的他还告诉她自己要走路到贝里克 去。他真希望她什么都忘了。他试着回答:“好的,谢谢。”但他 连直视她都做不到,那句“好的,谢谢”也几乎轻不可闻。

  她指指大厅正中,正是哈罗德不想坐的那张桌子。他一步步挪 向那张桌子,突然意识到从下楼梯时就一直闻到的那股刺鼻气味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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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从自己身上发出的。他真想冲回房间再洗漱一次,但这样太没礼貌了,尤其是她已经请他坐下,而他也乖乖地坐好了。 “要茶还是咖啡?”她问。

  “好的,谢谢。” “两样都要吗?”她非常耐心地说。现在他又多了一样东西要担忧:即使她没有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即使她已经不记得他昨晚说 的话,她也可能觉得他已经很老了。

  “来一杯茶就好了。”哈罗德说。 她点点头,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弹簧门后,哈罗德终于松了一口气。餐厅又安静下来。他调整一下领带,然后把手放在大腿上。如 果他不动,兴许这一切都会消失。

  穿灰衣的两位女士开始谈论天气,但哈罗德并不确定她们是在 对彼此还是对其他顾客说话。他不想表现得冷淡无理,但又怕她们 觉得自己在偷听她们的对话,于是尽量装作很忙的样子,一会儿研 究桌上“请勿吸烟”的牌子,一会儿又读着墙上的标语“敬请各位 顾客勿在餐厅接听电话”,心中奇怪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 这里的老板这么多忌讳。

  侍应女孩再次出现,手里拿着茶壶和牛奶。他让她倒了杯茶。 “这个天气,出行正好。”她说。 她果然记得。哈罗德呷一口茶,烫到了嘴。女孩在他身边忙忙碌碌。

  “您经常做这种事吗?”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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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罗德注意到屋子里充满着一种令人紧张的沉默,放大了她的 声音。他轻轻瞥一眼其他顾客,所有人都静止不动,连角落里的植 物也好像凝住了气息。哈罗德摇了摇头,避免接触她的目光。

  “有趣的是,”她接着说下去,“我一直也很想这样试一试, 但从来没有成功开始过。太多东西要做了,总是要先完成其他事情 再说。这种事情对男人来说当然更容易,因为男人会更加一条筋。 我没有冒犯到您吧,先生?”

  哈罗德的脸烧得通红,仿佛灼伤了一样。他想安慰她自己没有 觉得被冒犯,但是又希望她不要再提起他的计划,她把这件事说得 太大胆、太神秘了,周围每个人都在听着,猜测她说的到底是什么 事。从小他就害怕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从小他就习惯像影子一样 悄无声息地生活,他甚至可以在母亲毫不察觉的情况下久久地观察 母亲,看她涂口红,看她怔怔地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