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无明夜何事两相难(下)
雨,那鼓点缓如轻骑远逝、疾如惊雷骤发,真如金声玉振一般。

  一时众人皆默,等他将羯曲击完。

  曲罢,那人从窗台上跳下来,莞尔一笑,眉眼风流,多情又似无情,竟是个十分琳琅俊美的青年。

  沈穆时颔首:“好曲子!”

  那青年也在看他,昂首赞道:“好人物!”

  众人一起哈哈大笑,此时郓国公才道:“子辰却是来晚了!”

  沈穆时已梳洗过了,换了件牙白色的直裰,随意轻便,洁净明朗。他在郓国公对面盘腿落座,大方道:“既来晚了,自罚三杯。”

  “知你酒量好,罚酒岂非太便宜你。”郓国公摇头,又看垂眉跪坐在沈穆时身后的素娥,白胖如弥勒的脸上浮起一缕心照不宣的笑:“原来有美在怀,怪道瞧不上我的胡妾。”

  沈穆时不以为意:“家中小奴,姿色平庸,当不得国公爷一夸。”

  众人言笑晏晏,郓国公介绍完沈穆时,指着那儒生道,“这位名叫陈循,字世用,灵华寺的了尘大师举荐给我,暂时屈才在我府上做个幕友。”

  灵华寺是皇家寺庙,颇有几名得到高僧,住持了尘大师却有点凡心未了,不像方外之人倒有点像保媒拉纤的,和宗室勋贵都走得近,灵华寺在他手里香火越发鼎盛。

  那儒生一副清高样,见了尚书大人并不上赶着巴结,只当平常文士相交,见礼后道:“久仰大人文名,可惜《五蕴集》后,不见大人文墨久矣。”

  沈穆时知道郓国公自己骨头软,就喜欢脊梁硬的,估计这幕僚也是投其所好。他也不点破,只淡淡道:“近年汲汲俗务,不敢再著言见谬。”

  郓国公又介绍那青年:“这是我一故友之子,名叫蒲川,如今在国子监。”

  那男子露齿一笑,竟有一丝顽皮:“蒲川不学无术,不过是花钱捐来的监生。”

  大齐国库空虚,武帝便重开了捐监之门,让那些富庶商户求个出身,若要谋官,还得再考。

  叫陈循的儒生眼里露了一点讥诮之意,沈穆时仍是一派雍容闲雅:“英雄不问出处,捐官亦是起步。”浑似没听到那“蒲”姓。

  素娥没有他的涵养工夫,屡屡抬头看那蒲川,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关联。然而很难。舅舅身形魁梧,又蓄须,看着更像关西大汉,然而这蒲川面如美玉,眸似飞星,谈笑间神采飞扬犹似少年。

  素娥多看了蒲川两眼,对方向着她微微一笑,素娥从不知道男人也能笑得这般华美,真是粲若春花也不为过,偏还没有半分女气,说不出的坦荡自然。

  郓国公好似真的是请沈穆时来随意坐坐的,聊了点山水意趣,聊了点宗室旧闻。渐渐提到朝廷,最后问及重开海禁的事。

  次辅左长青三年前便提过此事,被首辅冯廷和斥为“通倭”,两人相争不下,此事就此搁置。

  沈穆时悠悠倒了一杯酒:“圣上从未提及,国公爷从何处知晓此事?”

  “朝廷向来禁止海民私自出海通商,擅造双桅以上大船都是死罪。近日有月港海商罔顾禁令,造违制大船下海被抓,市舶司竟以‘造船的和出海通番的不是同一人’而其死罪,朝廷的意思不是很明显么?”

  沈穆时仍是不表态:“此事只怕还要从长计议,我竟不知国公爷还关心海禁的事。”

  “家大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