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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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纷纷离开书院到县城投宿去了,只剩下白嘉轩和黑娃俩人。朱白氏说:“你俩人

  路远甭走了,歇到书院。”黑娃却摇摇头:“学生不敢违拗先生的遗言。”朱白氏

  说:“他说过,你是他最好的一个弟子。你去见他,他不会责怪。”黑娃说:“师

  母,你记错了,先生说过我是他最后一个弟子,没说最好。”朱白氏肯定说:“他

  对我说过,‘没料到我最好的弟子原是个土匪’。”黑娃说:“可先生没有准许我

  破他的遗言呀!我还是遵守先生的遗言为好。”说罢就谢辞了。只留下白嘉轩和姐

  姐朱白氏,便叫开了门走进书院。白嘉轩拄着拐杖佝着腰在庭院里急匆匆走着,几

  次跌滑倒地,爬起来奔到灵堂前,顾不得上香,就跌扑在灵桌下,巨大的哭吼声震

  得房上的屑土纷纷洒落下来,口齿不清地悲叫着:

  “白鹿原最好的一个先生谢世了……世上再也出不了这样好的先生了!”

  夜里捂了一场大雪,白鹿原坡和滋水河川一s素服。怀仁领着朱家的乡亲搬尸

  移灵时已到正午,牛车停在坡根下。书院门外的场地上和山坡上聚集着黑压压一片

  人群。怀仁和乡亲族人用一块宽板抬着朱先生遗体走出书院大门,聚集在门外的人

  群爆发起洪水咆哮似的哭声,拍击着白鹿原坡的沟崖和峁梁。人们跟在后头下到坡

  根,在移尸到牛车上的时刻人们才先后瞻仰了朱先生的遗容。遵照朱先生的遗嘱,

  不装棺材也不加盖蒙脸纸,朱先生仰面躺着,依然白皙透亮的脸面对着天空,雪霁

  后的天空洁净如洗,y光在雪地上闪s出五彩缤纷的光环。

  黄牛拽着硬轮木车在河川公路上悠悠前行,木轮在坑坑洼洼的土石路上吱嘎吱

  嘎叫着,黄的和白的纸钱在雪地上飘落,没有乐器鸣奏,也没有炮声,灵车在肃杀

  的冰天雪地里默默地移动,灵车后跟随着无以数计的人群。朱先生的死讯和他留下

  的遗言不胫而走,这样的遗言愈加激起崇拜者的情绪,以不可抑制的激情要表示衷

  心的崇拜。从白鹿书院来到朱家,牛车经过五十多里的滋水河川沿路的所有村庄,

  村民们早在灵车到来之前就守候在路旁村口,家家户户扶老携幼倾巢而出跪在雪地

  里,香蜡就c在雪下的g土堆上,y纸就在雪地上燃烧。临到灵车过来时,人们便

  拥上前去一睹朱先生的遗容。红r蓝天之下,皑皑雪野之上,五十多里路途之中几

  十个大村小庄,烛光纸焰连成一片河溪,这是原上原下亘古未见的送灵仪式。

  灵车后的人群在不断地续接,不断有人加入到凌乱不齐的送灵人群后头默默前

  行,无以数计的黑s的挽联挽帐撑在空中。黑娃从书院起就跟着灵车走,默默地夹

  在陌生的和熟悉的人流中间。他昨晚回炮路经县城时买了两丈白绸,回到炮营驻地,

  就把一路琢磨好的挽词写上白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