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部分
算是

  取掉了我心里的圪塔!”鹿子霖原以为白嘉轩抓满仓的什么把柄儿寻隙闹事,完全

  料想不及白嘉轩这一番话,悻悻地笑笑说:“孝文实在箍得我没……”白嘉轩打断

  他的话:“孝文箍住你踢地卖房我知道……我叫满仓甭走,是他给你把事没办完哩!

  ”鹿子霖说:“还有啥事你跟我说,兄弟我来办。”白嘉轩说:“你把木料砖瓦都

  拿走了,这四都墙还没拆哩!你买房也就买了墙嘛!你的墙你得拆下来运走,我不

  要一块土坯。”鹿子霖心里一沉,拆除搬走四面墙比不得揭椽溜瓦,这十来个人少

  说也得g三天,这些饿臭虫似的侄儿们三天得吃多少粮食?他瞅一眼街巷里看热闹

  的人,强撑着脸说:“那当然当然……”白嘉轩仍然豁朗他说,“你明天甭停,接

  着就拆墙,越早越快弄完越好!咋哩!门户不紧沉喀!再说……我也搭手想重盖房

  哩!”

  一场异常的年馑临到白鹿原上。饥馑是由旱灾酿成。g旱自古就是原上最常见

  最普通的灾情,或轻重几乎年年都在发生,不足为奇。通常的旱象多发生在五六七

  三个月,一般到八月秋雨连绵就结束了,主要是伏旱,对于秋末播种夏初收获的青

  稞大麦扁豆小麦危害不大,凭着夏季这一料稳妥的收成,白鹿原才繁衍着一个个稠

  密的村庄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这年的g旱来得早,实际是从春末夏初就开始的,麦

  子上场以后,依然是一天接一天一月连一月的炸红的天气,割过麦子的麦茬地里,

  土地被暴烈的r晒得炸开镢把儿宽的口子,谷子包谷黑豆红豆种不下去。有人怀着

  侥幸心理在g燥的黄土里撒下谷种,迟早一场雨,谷苗就冒出来了,早稻迟谷,谷

  子又耐旱;然而他们押的老宝落空了,扒开犁沟儿,捡起谷粒在手心捻搓一下,全

  成了酥酥的灰s粉末儿。田野里满都是被晒得闪闪发亮的麦茬子,犁铧c不进铁板

  似的地皮,钢刃铁锨也踏扎不下去,强x人狠着心聚着劲扎翻土地,却撬断了锨把

  儿。旱象一直延续下去,持续不降的高温热得人r夜汗流不止喘息难定。村里的涝

  池只剩下池心的一洼墨绿s的臭水,孩子们仍然在泥水里浆洗,不几天就完全g涸

  了,旱象一直僵持到八月十五中秋节r。这是播种冬小麦的节令。人们无心赏月无

  心吃团圆饼全都陷入慌恐之中。白鹿原的官路上,频频轰响着伐神取水的火铳,涌

  过披蓑着衣戴柳条的雨帽的人流。白鹿村的乡民纷嚷嚷起来,白嘉轩心里也急了毛

  躁了,让二儿子孝武在村巷里敲锣告示:伐神取水,每户一升。

  白鹿村西头有一座关帝庙俗称老爷庙,敬奉着关公关老爷。关羽升天后主动请

  求司管从间风雨为民赐福,村村寨寨无论大小都修建着一座关帝庙;原上自古顺应

  西风雨,因之关帝庙一律坐落在村子的西首。白鹿村的老爷庙是一座五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