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
sp;白嘉轩从早到晚y沉着脸,明知枣芽发了却不去播种棉花。他走了一趟贺家,又走

  了一趟徐先生家,他对他们的苦楚的家人并不表示特别的热情,只是冷冷地重复着

  同一句话:“我马上到县府去投案,我一定把他们换回来。”他对哭哭啼啼的鹿三

  的女人说:“三嫂,你甭急,我要是救不下三哥就不来见你。”

  白嘉轩第二天一早就起身奔县府。县府里的一位年轻的白面书生对他说:“j

  农事件已经平息。余下的事由法院处理,你有事去法院说。”白嘉轩放下褡裢,掏

  出一条细麻绳说:“我是j农的起事人。你们搞错了人。你们把我捆了让我去坐监

  。”白面书生先是一愣,随之就耐心地解释:“j农事件没有错。”白嘉轩吃了一

  惊,又觉得抓住了对方的漏d:“没错为啥抓人?”白面书生笑着向他解释:“而

  今反正了,革命了,你知道吧!而今是革命政府提倡民主自由平等,允许人民集会

  结社游行示威,已经不是专制独裁的封建统治了。j农事件是合乎宪法的示威游行,

  不犯法的。那七个人只是要对烧房子砸锅碗负责任。你明白了吗?快把麻绳装到褡

  裢去。你要还不明白,你去法院说吧!”白嘉轩不是不明白,而是愈加糊涂。他又

  去找了法院,又掏出麻绳来要法院的人绑他去坐监狱。法院的人说了与白面书生意

  思相同的话,宣传了一番新政府的民主精神,只是口吻严厉得多:“你开什么玩笑!

  快把你的麻绳收拾起来。谁犯了法抓谁,谁不犯法想坐监也进不来。快走快走!再

  不走就是无理取闹,破坏革命机关秩序。”白嘉轩收拾了麻绳,背起褡裢出了法院,

  就朝县城西边走来,决定去找姐夫朱先生想办法。

  第二天微明,白嘉轩又背着褡涟走下白鹿原,胸口的内衫口袋里装着姐夫朱先

  生写给张总督的一封短信。总督府门前比县府严密得多,荷枪实弹的卫兵睁眼不认

  人。白嘉轩情急之中就掏出姐夫的信来。卫兵们几乎无人不晓朱先生劝退二十万清

  军的壮举,于是放他进去。一位中年人接了信说:“张总督不在。信我给你亲j。

  你回吧。”白嘉轩说:“我要等见张总督。”中年人说:“你等不住。总督不在城

  里。你有事给我说。”白嘉轩把抓人的事说了,并带着威胁的口吻说:“要是不放

  人,我就碰死到大门上。”中年人笑说:“碰死你十个也不顶啥,该放的放,不该

  放的还得押着。你快走,我还忙着。”白嘉轩急了:“不是我姐夫劝退方巡抚,你

  多半都成了乱葬坟里的野鬼!你们现在官儿坐稳了,用不着人了是不是?”中年人

  笑了,并不反感他的措辞,反倒诚恳他说:“旁人的事权且忘了,朱先生的事怎么

  能忘?你回吧!要是七天里不见动静,你再来。”白嘉轩当晚就宿在皮匠二姐夫家

  里。

  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