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部分
的这毒手?”孝文问。

  “弄不清楚。”鹿子霖说,“我那天在仓里忙着向灾民发放舍饭,没在现场,

  是后来听人说的。人都嘈嘈说,肯定是哪个野汉子做的活!可究竟是谁,谁也猜不

  透。”

  孝文愣愣地捏着酒杯,猛然倾杯灌了进去。

  “算咧老侄儿。”鹿子霖心平气和地劝慰孝文。孝文提着礼物来谢恩的举动证

  明了这样一点,小娥至死也不曾给孝文泄漏过,导致孝文一系列灾难的戏台下到砖

  瓦窑的风流,正是他的一个计谋或者说圈套;庆幸的是凶手为自己清除了心头隐患,

  再不用担心小娥向孝文漏底儿的危险了,他将安然无虞地与孝文保持一种友好的叔

  侄关系。他说:“你而今在保安队干上了,其实她死了倒少给你添麻缠嘈口声;你

  和先前不一样了,而今人头里的人哩!”

  孝文连连灌着酒,一句话也不说,站起身来就走了,从马号里牵出自己的马,

  一出门就跨上马去,和鹿子霖连个招呼也不打,孝文纵马跑过村巷上了慢道,把马

  拴在一棵树上,踩着虚土爬上窑墩,凭着记忆判断出天窗的位置,就用双手扒掏起

  来。天窗外覆盖的虚上很薄,很快就露出来了。孝文从天窗钻进窑里,里面一片漆

  黑,他连着擦来了三根火柴,在第四根火柴的亮光里找见了搁置在炕台上的油灯,

  油灯里残留着一丝清油,油稔儿迟迟地亮了起来,孝文站在脚地上,看见一具白骨,

  骨架在炕上摆放的位置和姿势,与白嘉轩叙说的情况基本吻合。孝文双膝一软就跪

  倒在地上,轻轻叫一声:“亲亲呀我来迟了……”他似乎吸到窑顶空中有咝咝声响,

  看见一只雪白的蛾子在翩翩飞动,忽隐忽现,绕着油灯的火焰,飘飘闪闪,孝文哇

  地一声哭出声来:“你知道我回来了呀亲亲……”一阵昏厥就扑倒在炕上了。

  孝文醒过来时,油灯已经燃尽,蛾子也不见踪影。他划着一根火柴,眼光落到

  那两排精美的糯米牙齿上,他曾经永无满足地吻过亲过它们,它们现在泛着冰凉的

  绿光。他从伸到炕边的右臂的骨头上取下一只石镯,套在腕上,摸黑爬上天窗。他

  从窑垴扒下土来,重新封堵住天窗就跳下窑院,解开马缰:“我一定要把凶手杀了,

  割下他的脑爪来祭你!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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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黑娃骑着一匹乌青马朝白鹿村赶来,月亮下去了,星光昏暗。他和弟兄们刚刚

  做毕一件活儿,就像种罢一垄麦子或是收割完一畦水稻,弟兄们用马驮着粮食回山

  里去了,自己单身匹马去给小娥送一袋粮食。沿路所过的大村小寨不见一星灯火,

  偶尔有几声狗的叫声,饥荒使白鹿原来完全陷入死般的静寂,无论大村小寨再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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