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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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哪里唱过什么歌?”

  “我听见你在唱!”

  一阵北风把烟筒喷出来的煤灰打在周炳的脸上,他笑了,那神秘的水手也笑了。周炳忽然想起一个好主意,就问那人道:

  “有一个叫做麦荣的人,你认识不认识?”

  “谁?”那人用手兜着耳朵问。

  周炳也用手做了一个圆筒,放在嘴唇上,迎着海风大声说:“麦——荣!”

  那人似乎听懂了,跟着又问:“他是干什么的?他是你什么人?你问他干什么?”

  周炳说:“他跟你一样,是走上海船的。我们是朋友。我好久没见他了!”

  那神秘的人物用粗大有力的手指擦了擦嘴唇,就摇头说道:

  “不对!不对!他像你一样年轻么?他怎么跟你交朋友?”

  “朋友就是朋友,论什么年纪呢!”周炳有点着急了。

  那中年男子低头想了一想,就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

  “这个年头,找人是不容易的。说到麦荣,——好像从前也听说过,是在哪只船上有过这么一个人。既听说过,人就会在的。我可是不认识他!”他的神气明明是他认识他,而他的嘴里却偏偏说出他不认识他。周炳只当他不肯讲真话,也就没法子,口中喃喃自语道:

  “我多么惦着他呵!”

  那水手好像没有听见,提着绳索,转身就走。周炳抢前两步,拦住他的去路,恳求道:

  “大叔,你见着麦荣的时候,千万记着告诉他:我叫周炳。周瑜的周,火字旁,一个甲、乙、丙、丁的丙,周炳。我十分惦着他。我十分想见他一面!——哦,对不起,还没有请教你尊姓大名呢!”

  那神秘的水手摇了摇头,说:“我们当水手的,哪有什么名字?还不是老大、老二地乱叫!”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下去了。周炳很不宁静地望着那波涛汹涌的茫茫大海,不知道它要把自己漂到什么地方去。正在这个时候,在那远远的天边的广州,有两个警察带着正式的公文到三家巷来拘捕铁匠周铁。周铁很不乐意地对那两个警察说:“我自从出了娘胎以来,就在这西门口打铁,随管什么别的事儿都没干过。你们抓我干么?难道你们不认识我么?难道你们公安局要开剪刀铺子么?”那两个警察十分抱歉地望着自己的皮鞋尖。一个高个子俯着脸说:“我怎么不知道?我自从出了娘胎以来,就瞧见你在这西门口打铁。我还知道,你除了打铁以外,大概别的事儿也干不了!”一个矮个子仰着脸说:“我们知道又有什么用呢?反正这事儿也不归我们说话。这是上面的命令!”周铁鼻孔里哼、哼了两声,说:“既然如此,咱们走吧!”他们三个人走到四牌楼口子上,就碰着另外两个警察,押解着杨志朴大夫,从里面走出来。周铁吃惊道:“怎么?舅舅,你也上公安局去?”个子矮小的杨志朴仰起他那多毛的脸,玩世不恭地说:“这年头,你不上公安局,还能上哪儿去!”周铁说:“我是为了会打铁,要吃官司,你却为了什么?”杨志朴说:“我么?我不知道!说不定因为我不赞成反革命,又不赞成革命!他们着要我赞成一边儿!”他眯起那朦胧的眼睛,抬起那方形的腮帮,大脑袋沉重地朝后仰着,笑了。谁知他们大伙儿走到公安局门口,一碰却碰上了皮鞋匠区华。他也一模一样,叫两个警察押解着,慢吞吞地走来。杨志朴乐了,笑嘻嘻地说:“妹夫,这才是阎王殿上的横额:你也来了!”区华皱着双眉,没精打采地说:“呵,舅舅,你也来了!”杨志朴站定了,伸出一只手,往里面让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