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新月

  新月屈身俯跪着踟蹰嗫嚅半晌,终还是起身从外头拿了一坛小小的酒来。

  “昆仑的那封信…还未回应么?”

  娇小的身影径直举过酒坛披头盖脸浇喝而下,衣襟俱湿,浓烈的酒意蓬勃上涌间,雩岑半梦半醒地似是才突而想起,她醉了一天一夜后,给颦瑶去的那封信。

  …她已然别无可去,贸然而回,也只能给太多人添了麻烦罢了。

  “还未。”

  若死鱼般瘫在地上的小姑娘,自然未能看见光阴处,那埋在阴暗中,低着头,满脸僵硬不自然的面庞。

  她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到长桌前,新月咬着唇在一旁默默磨墨,她却只写了一个开头,便怔愣着僵在原地,随手丢在桌上的毛笔将那些余白,都溅上了满纸凌乱的墨痕。

  像是毛笔的泣痕。

  “罢了…你走罢。”

  雩岑滑坐在地上,随手拿起身侧的酒坛喝了整整一大口,喉管像是被灼烧般的疼痛,她却只是倚着墙,轻轻闭上了眼。

  若零随终要杀她…昆仑又有何用?……

  颦瑶若要保她,定会累及整个昆仑,踩着朋友的血而苟活余生…她做不到。

  紫参一族…难道不是最好的例子么?……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雩岑突而仰颈大笑了起来,那份苦意终究绵密地化在了嘴里,明明她认为已然流干了的泪,却未曾枯竭,直至在酣畅的笑意中,转为了最后的痛哭失声。

  听着哭声的新月依旧蹲坐在门前的小阶上,深深蹙着眉,强忍着推门而进的冲动,像这几日的每一天一样,守着屋里的那个人。

  …或许就连雩岑自己也不知道,她自己所认为的,所谓醉生梦死的空白,不过是在这叁日间,半梦半醒之间的胡话与痛哭。

  少女的脚边,放着一包不多的首饰,或巧或大气,颇有人族的风格情调,是在上界不多见的模样,还有一根她最为上眼的紫色玉钗,若非她那时进得快,这根钗恐怕早已被那没有理智的醉鬼掰成了两半。

  …可没有理智,怎会哭的那般伤心。

  任何一关于旧物的触碰与回忆,迎接的只是无法自制的泪如泉涌。

  那哀哀的疼,是一下一下扎在心坎最绵密之处的痛觉,雩岑醉酒的胡话断断续续,甚至拼凑不出完整的语句,可那太过伤情的模样,又分明是真实的。

  “…你…杀了…我罢……直接杀了我……”

  她不知几次从她手里夺下那几乎刺进脖颈的簪子,甚至在一次的拉扯间,新月不慎瞧见她肩头那道蜿蜒没入后背深处的疤痕。

  她曾悄悄在雩岑昏睡间拽着肩头的衣领往下剥了剥,却依旧看不到头。

  像是要将整个人都剖开的裂痕…该有多疼。

  为了防止在醉酒的无意识间伤害自己,新月悄悄将屋内所有的尖锐物都了起来…包括那袋她频繁想用来自裁的首饰。

  或许在雩岑清醒下,这是第一回,但这已不知是她给她治伤的多少回了。

  内院向来不入女子,她身为上界极品药材之一的原身…或也是她被天枢调来这里服侍的原因。

  一道高大身影无声地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