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自欺
;她什么都知道,包括她招惹零随的身世,与那非杀不可的理由——

  还有男人曾两次,在她的睡梦中,朝她举起的刀。

  明明在进入下界仙集的一瞬,便早已冲开桎梏、恢复灵力的男人,到头来,却反倒却选了最为幼稚和可笑的手法…

  那是无可名状的疼,甚至比利刃插入心脏中旋转着搅成碎片还要撕心裂肺数倍。

  可她什么都没有说。

  “这是第叁次了,阿随。”

  话音落下,身边的场景仿若被打破的镜子,瞬间崩塌破碎,身侧的场景变换,只有那悠悠荡荡、空无一人的不周街道,甚至于他们昨晚住过的酒肆都无半个人影,更何谈小厮。

  明明过了如此多的场景,其实他们一直,都在围绕着同一条街,兜着圈子。

  她敛着眸,当着男人的面,熟络地一下下将那件冬衣折起,一滴滴掉下的泪晕在柔软的厚棉上,雩岑再一次试图将手中的冬衣递给对方,零随却始终垂着头,像是被时间冻结在原地,并没有接。

  男人脚边,丢着那把掉在地上的刀。

  “零随,忘了我罢…我也会忘了你。”

  永远永远。

  往生碌碌,殊不知,到头来,只是她自己,自欺欺人,做的一场春秋美梦。

  她自顾将那件迭好的冬衣俯身与那把刀一齐,轻轻放在男人的脚边,身影交错而过间,两个人的影子再一次重合——

  好似在嘲讽她的无知与可笑。

  他就站在原地,没有杀她,亦没有拦她…雩岑再没有回头,也不会回头,泪几乎几乎冻在脸上,愣愣地向前走,她却乎是想逃离的,可脚步却仿若冰冻似地僵硬无力。

  她如今也不知该往何处去。

  然在拐过一个街角的路口的中央,赫然停着一辆巨大的车架。

  那拉车的动物恍若在记忆里见过,思绪冻结,她已然疲颓得完全不会思考,直至那坐在前头的身影已然近得几乎贴在她脸前时,她才恍惚认出了那张脸。

  “…天枢?”

  那车前拴着的…不是当年被她留在清微府的鹿蜀又是哪只?

  “...”似是突然不知怎么称呼,天枢快速地瞟了她一眼她脸上的泪痕,赶忙搓着手躬身向她行礼,恭谨道:“尊神派我接您回去。”

  坐上那辆马车时,乘风而起鹿蜀掠过不周上方,车帘被撩起,一如她知晓或许只要略略一低头,就能瞧见那道身影,可雩岑只是闭着眼深深靠在了柔软的车壁上,除却脸上几道未干的泪痕,平和地像是睡着了一般。

  直至那辆车架,从一方侧门,再度驶进了她阔别多年的清微府。

  雩岑被领到了一处偌大的宅院,却不是属于她当年住的那一个。

  “之前那院子…”天枢尴尬地搓着手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躬身道:“总之您便先住在这里…若有不舒服的地方,大可随意吩咐仙婢…至于尊神……”

  男人轻咳一声,“尊神早先出门去了,这段时日都不会回来,请您安心。”

  雩岑敛着眸点了点头,表情恭敬而淡漠:“替我向尊神道谢,我只暂住几日,不日便会找到去处,立刻离开。”

  天枢继而似是想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