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三旬
  秦救倚在车边抽烟,一手插兜,两眼望着前面。

  三年内身高不断见长的乔惑正嬉皮笑脸地搂着一个男生的肩膀,男生身形挺拔相貌清俊,正撇着嘴角听着乔惑满嘴的跑火车,面上嫌弃,但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情绪。

  “哎呀你别不信嘛,我真还得起,我卡里四位数呢!”

  “是啊光小数点后就两位!”

  比男生高了半个头的乔惑撒娇撒痴般地赖在了对方身上,笑容明媚,找不到半点以前打架斗殴的混混模样。

  秦救在鼻腔里浅浅地发出一声哼笑,把烟蒂扔进垃圾桶里。

  秦救并不算喜欢小县城,但这里却是一个合格的避风港。

  这一避就是三年。

  但小县城太小了,容不下人们的三寸梦想,装不下他镌了一个名字的伤疤。

  这块疤落在心头最软的一块肉上,常年覆着新鲜的裂口和鲜血,只要秦救把它袒出来,稍微见点风,就地刺着疼,何况这疤还连着心跳,一下下地撞在胸口上,凿着他平静的皮囊。

  他觉得杜予声骂他的那句话说得对,死闷骚。

  可不就是死闷骚吗。

  他看着乔惑脸上挂着直白的爱意,一种无法抑制的颓败感涌上心头。

  当年他和杜予声都太年轻了,以为有爱就什么都不是问题。

  可杜予声有一往无前的勇气,他没有。

  他不敢也不能去接受一个更加病重的祖父和一个憔悴苍老的母亲,他承担不起秦医说的后果。

  但现在想来,他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懦弱买单,为自己的无能付出代价。

  他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自己,他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杜予声。

  “小秦。”有人在身后喊了秦救一声。

  秦救回过头:“刘局。”

  刘局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干得不错,出警够快。”

  “您过奖了,主要是报案人比较冷静,这地儿离警局也不远。”

  刘局赞赏地点点头:“虽然你是‘走路子’进来的,但年轻的这一辈,我最看好你了,做事踏实,心无旁骛,不是本地人还三年不申调,。”

  不是这样的。秦救握了握拳头。

  “不过今年你也应该往上爬爬看了,”刘局接着说,“你爷爷急了。”

  秦救听着这句暗示,心里一动:“什么时候调?”

  “下个月,”刘局声音低了点,“这段时间走动量大,所以程序不繁杂,你要把握好机会啊,等你回北京就真的稳定了,以后路子走起来可就更轻松了……”

  刘局挺着肚子,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拖着语调循循善诱。

  秦救的指尖逐渐泛凉,说不清的痛苦从大脑蜿蜒而下,密密麻麻地涌向全身。

  他逃避了三年,挣扎了三年,自我厌恶了三年,却原来一直在原地蹦哒。

  像极了一个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

  “到那时候,你可什么都有了!”刘局说得愈发激昂,看着走神的秦救,满脸红光地感慨,兴奋得好像在置评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