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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熨帖,自己的倒影长在她瞳孔里,变成亮晶晶的影子。

  喉结涌动,姚述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他紧张地说你别捅我眼睛里。

  如果捅瞎了,就把你那双眼睛换给我。

  话在心里没说出口,尽管他说过比这句话嚣张千百倍的……可他仅仅在心里默念一遍,然后任由它烂在肚子里。

  姚简拍胸脯打包票,我又不是新手,再说啦新手也没几个能把自己捅瞎的,你说是吧菲菲?

  姐你给他涂口红。菲菲搭话,她支着脑袋,半蹲在床边看他们瞎胡闹。

  我选选……姚简仔细考虑,翻过来找过去地选口红,踌躇地望着自己黑漆漆的化妆包,她犯愁究竟选哪个,其实不过两只罢了。一只橘色一只红色,橘色实际上是加了橘子华的护唇膏,抹上更像是吃了两吨的猪油和蜂蜜,冬天夜用倒是不怕羞。红色则丹朱鲜亮,艳如心头血,是她在学校门口那只开了不久就被合法取缔的地摊上买来的,买来后对着镜子只涂过两次。上一次还是好久前,放学回家后在家洗脸,突发奇想翻出了藏在书包夹层里的细管口红,还未等涂,正碰上姚青书进来拿剃须刀,吓地她一抖,口红捏断半截。

  有人藏邮票,有人藏花瓶,她藏化妆品,高中学业繁忙,她无暇顾及自己的这张脸,成日的素面朝天依然累个够呛,于是,即便家中空旷无人,自己形单影只,没有姚青书喝止她往脸上画鬼符时。她也仅把化妆包拿出来看看,瘫倒在床上想象着涂在自己眼皮、唇上是什么模样,通过想象来满足自己的爱美之心。那些花红柳绿的好东西她通通藏,眼睁睁看着它们生灰发霉。让美好延续,直到它们变质,做只有你我知道的秘密。

  像某种隐秘的癖好。

  出于喜剧效果,她选了红色,姚述的唇色本就浅淡,像出厂时错印成浅桃色的纸张,她羡慕地发出啧啧声,老天爷造物时都有偏爱。

  使出浑身解数,她雕刻着姚述的脸和他的唇,她弟弟的骨象好,挑了双亲的优点长,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梁,唇壁微薄。姚简看他,想到《甘十九妹》里的尹剑平,他也有只薄情的唇,然后他寻到了他的甘十九妹。

  姚述的甘十九妹会是谁……

  菲菲突然打了个大喷嚏,阿嚏——震地姚简刹那间回过神来,双手一个不稳,殷红的樱桃色在嘴角骤然涂出部分,在左上方留下个叁角形的尖端,她心无旁骛,沉浸在过程中,拿纸巾为他抹掉重新化。姚述在整个过程里僵持着,始终不敢动弹。

  这儿要有顶假发就好啦。

  大功告成时她笑了,笑得人心神不宁,有恶人得逞的畅快。

  姚述你看看你。

  双手端起他的脸,她叫菲菲去拿镜子。

  别害臊啊,让我看看脸红什么。

  太可笑了,她才看几眼就笑好久,菲菲没有她那样夸张,他们的小妹反倒成了最文静的姑娘,举着可以左右开合的镜子。

  左边是姚简,右边是姚述。

  映照他们花一样的年纪,红润而清爽的脸庞。

  花开花谢,悄无声息地揭幕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