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面妆
��瓶下车,见是在一条小巷子深处,巷子虽窄,墙壁却极高,青砖碓累,抬头看,上头桶瓦泥鳅脊,就像那铁桶类似,好不威严。

  全苏州城,想必也只有县衙如此肃穆。

  门口有小厮来牵马,小武官把银瓶引进角门里。银瓶挑起一方细撮穗白绫线挑莺莺烧夜香汗巾儿,掩着脸,顺着夹道走进一座恢弘的院落。她在汗巾子底下偷觑,只见里面也有假山池塘,八角小亭子影着满池荷花。一路逶迤到南厢房下,才进去,忽然见暖阁门口跑出来个青衣小厮。

  小武官抓住了他,呵道:“怪狗才,毛手毛脚又做什么!快去通报大人,大人要的人已经带回来了。”

  青衣小厮道:“齐大哥,你先等等,有一剂药我落在茶房了,大人等着要呢。你先等等,我就回来。”说罢便跑了。

  小武官瞅了银瓶一眼,皱了皱眉,咳嗽一声,他不习惯和女人说话,尤其是这种害他被扣了半个月俸禄的女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只想离银瓶远点儿,因此呵腰道:“姑娘且在这儿静候佳音,一会他回来了便带你去见大人。要没什么事儿,我们外头跟着的,就不跟这儿打搅姑娘和大人珠联璧合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成语实在用得太混乱,银瓶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明白他什么意思,人早走了。

  她回头望着小武官的魁梧背影,见四下里连个人也没有,不免又紧张又纳罕,正把一双手反剪着,忽然听那暖阁的纱门传出声音来。

  “来人。”

  短短两个字,男人沉而润的声音,不能说熟悉,却正好打在银瓶的心坎上。

  银瓶迟了一迟,悄悄将脚下一转。洒了金的裙摆微微散开,在阳光里粼粼一闪,鞋尖的鹦鹉摘桃正面向了那门口。

  是裴容廷。

  里面又叫了一遍,周围并没有人应。她倒吸一口气,踌躇了半刻,还是轻轻走了过去。小心翼翼推开门,先看见一架泥金花鸟大屏风,屋子里意外地昏暗,青天白日的,四处窗子合着,只支开了一扇,漏进一线阳光,照亮了那锦绣的鸟的羽毛。

  屏风挡着,看不见里头的光景。

  但满室雾气氤氲,透着一股子药气,似乎还有水声。

  银瓶心上疑惑,迷了眯眼睛,扒着屏风一瞧,见那屏风后头,几层青纱帐松松垂着,只撩开了一半儿——可是也够了,足以让她看到纱帐下那只银胎大浴桶,有个男人坐在桶中,水面微漾,将将及锁骨,浮着些细碎的光。

  四合暗沉沉,仅有一点稀薄的光亮,更显出璞玉一般紧实的胸膛,肩膀宽阔,虽白皙了些,也分明看得出筋骨肌肉的起伏。然而他乌浓的长发随意地高高束了起来,偶有两缕散落,垂在锁骨上,虚掩着他锋利的下颏,入鬓的长眉微微皱着,仿佛是在忍耐什么。

  淡薄的唇没有血色,可脸颊却染了些微红的热气。

  袅袅白烟里,平素的清冷儒雅被模糊了,不知怎么,竟也平添一丝暧昧的脆弱。

  这是…是裴大人在洗澡?

  银瓶顿了一顿,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洗澡干嘛这么痛苦的神情…

  她也来不及思索,脸上绯红,立即转身,就要蹑手蹑脚地开门。手碰到铜把手,忽然听见身后的一丝低沉的呻吟。微腾的水声渐渐止住了,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