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
��我谈论着歌德的《浮士德》。正当我的目光被他的声音点燃时,他突然告诉我说,再过十分钟火车就进一座小站了,他就要在那里下车,他的老母亲生活在那座小城市,他要去看望母亲。十分钟时间就像一片树叶在风中轻扬而去。我看着他的脸,我记得那应该是一张三十岁的男人的脸。我还记得他穿着米色的风衣的高大身体,就在十分钟以后,就在他站起来从行李架上取手提箱子的那一刻,我突然站起来把《浮士德》递给他,他的手本已经伸过来了,突然他改变了主意对我说:“这本书就送给你吧!”这个临时的决定使我欣喜欢如狂的同时也使我陷入了一个现实的问题之中去,我脱口而出说:“你应该把你的地址给我留下来。”

  他已经转身,他已经听不到我声音了,在月台上,我把头探出窗外,我看见了他,我又开始重复着这句对我来说很重要的话,然而,他没听见,他对我点点头,像是没有听见这句话。于是,火车开走了,火车上短暂的旅伴消失了,我至今依然保存着《浮士德》,如果当初他留下地址,我也许会给他写信,或者会乘坐火车去找他。然而,任何消失的事物都是一种不朽的怀念。

  1987年 滇缅小镇小的堕胎之路

  吴竹花的腹部并不挺立,然而,她却怀孕了,这是一个现实:1987年深秋的午后,吴竹花来到了我身边,让我陪她找一个地方堕胎。吴竹花翘起嘴唇说:“我想去一个不认识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认出我的一个地方去堕胎。”我问她孩子是谁的,为什么不去找那个男人,吴竹花翘起嘴唇说:“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已经怀孕,在我不知道怀孕之前,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一再申明那个男人对她的怀孕负有责任,而且我是吴竹花的好友,也不知道他的男友是谁。吴竹花说她是违背道德,违背规则,违背一切习俗,违背一切家人意志与那个男人相识相爱的。我好像渐渐明白了:也许吴竹花有难言之隐,也许那个男人是个有妇之夫。

  我们站在县城的路上随便搭上了一辆货车,吴竹花翘起嘴唇对我说:“但愿这辆车走得越远越好,我响往最远最远的地方,那个地方跟我的历史没有关系。”吴竹花说完这话沉默了一会就睡着了。我看着越来越幽深的热带雨林,我看着逃窜在热带雨林深处的小松鼠转眼之间就不见了;我看着陌生的货车司机黝黑的面孔,他沉默着,仿佛石头一样;我望着把头依倚在我肩膀上的吴竹花的脸,她年轻的脸,她桃色似的脸如今正卷进一场身体的事件之中。所以,她正在为身体寻找自由的角度。

  货车在一座小吃店吃午餐时,我劝诫吴竹花说:“如果你勇敢一些,你可以留下这个孩子。”吴竹花忧伤地又一次翘起嘴唇说:“我对这个孩子降临一点准备都没有,我无法让孩子继续在我体内生长下去,因为我不知道我的命运是什么……”她那高高翘起的艳红色嘴唇没有涂任何一种口红,仿佛花的颜色,仿佛花x轻柔地荡漾着。我没有说话,我们继续搭上货车前行。对此,吴竹花充满了身体的释放,仿佛她的身体连接的是远方的旅程,仿佛在货车轮子朝着前移动之中,吴竹花越来越清晰地触摸到了她的自由。

  黄昏,我们的眼睛被染成茶色时,货车司机告诉我们目的地到了。他的货车不再往前走了,让我们下车。我和吴竹花的目光对视了一下,仿佛肯定了这种现实:所以,当我们的身体如同两只箱子抛掷在这座滇缅小镇时,我嗅到了芒果树的香味,吴竹花也感觉到了她的身体在香味荡漾中颤栗着,她环顾着四周,她纤细而挺立的身体,那青春的身体将在这座滇缅小镇上经历一场磨难。黄昏如同茂密的热带雨林穿行在我们的迷离和方向之间。终于寻找到了一座小旅馆。首先,我们在寻找着洗澡房,经过漫长的热带世界的旅程,我们的身体已经变得汗淋淋的。当我们站在乡水笼头下面时,我们总共四个女人,四个女人的l体对视着,我们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