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
妓女们的r体,转眼之间,短暂的午睡时刻已经结束了。她们懒懒洋洋地伸着腰,眨着眼睫毛一个两个地走出了房间,她们中的人手指夹着香烟,那夹烟的手指像被烟熏过,像是从腌菜罐中猛然抽出来的黄瓜;她们中的人有人穿着裙子,那缀满花朵的长裙像媚俗的理想在炫耀中落在深渊里,还是曾经呻吟过的r体堕入了r体的深渊;她们中的人唱着流行曲,那是邓丽君的歌,是王菲的歌,是缭绕在她们牙齿之间的的一种低糜的音符;她们中的人打着哈欠,足可以说明她们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长久的睡眠,而此刻,到了这一步,我知道,我可以揣摸到萎糜的姿态,她们渴望着在梦里逃避惩罚,她们渴望着到梦中去改造生活。

  转眼之间,她们已经消失在我的眼皮底下,管理人员已经带着她们回到田野上去了。她们将锄土、除草、在荒凉的深秋,她们一个两个把时光消耗在田野上,劳教人员告诉我说,许多妓女试图逃跑,她们逃跑的时间通常是午夜。但很少有妓女会在田野上劳动时逃跑,很少有妓女可以穿越劳教所女干警的目光,但仍然有一个妓女逃跑了,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那个妓女不顾一切地沿着田野小路奔跑着,她的鞋子掉了,她仍然在跑,她的双脚踩在了荆棘上,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当她跑到铁轨上时,恰好一列火车开过来了,她被卷入了火车轮下。

  夜晚来得如此之快,我住在管教干部的宿舍里,推开窗往下看,我本已躺下,然而,总是会听到一阵水声,一阵冰凉的水声。它仿佛浇湿了我瑟动的身体,当我推开窗往下看时,在我窗外不远处,站着一个女人,她赤身l体地站立着,她在沐浴,因为在她旁边就有一只水笼头。白天我曾经看到那只孤零零的生锈的水笼头,我曾经拧开水龙头洗过手,那水跟世界上任何别处的水一样清澈、干净,只是那只水龙头已经生锈。此刻,赤身l体的女人正端着一只塑料盆的水往身上倒去,我吸了一口气,在这个深秋的夜色深处,那个女人披着长发,惬意地在空旷的庭院中沐浴着。身心是如此地自由,这自由似乎让她体验不到一丝寒冷。我还看到从她手上散发出的泡沫,夜色中那些泡沫显得惨白如雪,转眼之间,泡沫又被高高地扬起来的一盆水的倾泻卷走了,她的r体此刻变得如此地光洁,像雕塑伫立了几秒钟,就从我的眼前消失了。这顿然的消失使得我沉入了的睡眠显得很惚恍,我又在r体这个词汇之间沉落着,如同一个妓女的r体忽儿变成赤l,转眼之间又变成了晶莹,变成雕塑,变成天使和堕落之使。

  我就睡在妓女们的旁边:r体。它因灵魂而可以高高在上,也可因失去灵魂而坠落而下。这个问题主宰着我们r体的命运史。我辗展不眠,又一个女人到了水龙头下面来沐浴了。她赤身l体地站在月光之下,仿佛想寻找到r体的新生活,在这里,r体是一座熔炉吗?它会使其体内重新燃烧起来吗?

  1996年 旅途上一个失恋者的夜晚

  我打开旅馆的门,是因为我听到了一阵争执声。那时已经是午夜了,很显然争执之声是从隔壁的房间里传出来的,很显然,隔壁住着一对男女,或者恋人,因为只有男女交混的声音--才会影响我们的耳膜,它们清脆、猛烈;它们时而温柔如水,然而这是抑制住怒火的柔情,来自女性的那花瓣或伤口似的唇;那些激扬的声音,一直没有妥协地、没有松树地从粗粗的喉结处发出来,所以,它们来自男性的唇,那张唇不是伤口,它们更像锋刃,所以,当我靠近他们住的客房门时,想提醒他们夜已经深了,我感受到他们的扰乱时,我的手刚放在门上想敲门,门开了,一个男人拎着箱子气冲冲地往外走,身体碰到了我身上,我感觉到那个男人的身体像一块移动、倾斜的大石头,正在移动、正在不顾一切地朝着石崖、朝着山坡、朝着大海、朝着远方而移动。很快男人的身影就已经朝着楼梯滑落下去了。那绝对是一块顽固的石头,朝着这个男人所选择的目标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