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
��心头。

  “你若还想真的做点实事,便藏起锋芒,好好想想此时应做什么,能做什么。”李陈辅斥道,“你是秦梦如带出来的学生,不至于连这点简单的利害都想不清楚吧?”

  淅沥的水珠滚下沈梒的侧脸,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他什么都没有辩驳,只是低声应了句“是”。

  李陈辅平息了下翻涌的怒气,皱眉盯着他,忽然问道:“最近谢让之总邀你吃酒?”

  沈梒一愣,下意识地答道:“是,但仅有两次,且皆是众翰林院的学生们一起聚会……”

  “有时候办事,不能一味莽撞,也要学会借势。谢让之出身显贵,你与他往来,不是坏事。”李陈辅顿了顿,复又严厉道,“但他乃世家子,行事张扬,大开大合,那是他的 ‘道’。你却出身寒门,你有你的 ‘道’。不可因与他接触,便将他的作风都学了去。”

  沈梒有些纳闷。他与谢琻在大部分眼中,应该连友人都算不上,甚至还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却不知李陈辅是从哪儿看出来,他的作风是跟谢琻学得。

  但他此时不愿再急怒自己的老师,便垂头,又应了声“是”。

  李陈辅见他态度又恢复了恭谨,终于满意了些,最终道:“你虽自小有才名,但需知为官不是做文章,其中的道理要艰深复杂得多……回去吧,好好想想。”

  沈梒望着李陈辅的轿子消失在了雨幕中,叹了口气,苦笑了起来。

  今天被斥责,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其实他在奏疏第一次被扣下时,便已察觉了李陈辅的态度。

  但只是——

  他略有些自嘲地想,他的开蒙老师秦阆曾说他“人若蒲苇,其质最柔,其性最韧”。其实便是说他人看起来和气,但骨子里的脾气却是又倔又硬,不碰南墙不回头。

  果然一意孤行的后果,便是碰了壁啊。

  雨下的愈发大了。沈梒俸禄微薄,自然负担不起轿子或骏马,平日里只买了只驴子以供出行之便。此时在雨中,他的驴子走得愈发慢了,所幸他也不急,便坐在驴背上一手撑伞,一手持缰,信步于雨幕中悠哉走着。

  路上的行人愈发少了,这天穹之下仿佛除了震耳的雷与雨,再无第三种声音。沈梒驱驴走着,心思还挂在今天李陈辅所说的这一席话上。待到他听见自街尽头奔驰而来的蹄声时,那两匹马已经转瞬到了他的身后。

  “吁——”

  疾驰的马首被人狠狠一勒,骤然停住,骏马的双蹄重重落于地上溅起两朵并蒂水花。沈梒的驴子躲闪不及,凄楚地哀鸣一声,沈梒更是兜头泼了一身的污水。待他擦着脸抬起头时,恰好对上了谢琻带着笑意的双目。

  “沈修撰?”谢琻挑起眉,看着默默抬袖擦脸的沈梒,“这大雨天的,你怎地不知道避一避呢?”

  他这话真是能活活气死人。明明是他自己横冲直闯过来溅了人一身水,却反问人家怎么不“避一避”,实在是嚣张无两了。

  沈梒半抬起伞沿,静静地打量马上的人。

  谢琻没打伞,也没穿蓑衣,通身被雨水淋得透湿,但却没露出半点的狼狈。他周身都写满了桀骜不羁,这倾盖的暴雨帮他褪下了一层衣冠楚楚的皮,彻底露出里面张扬的内里。

  他高居于马背上,自上而下盯着沈梒,雨水滑下他英俊的面孔、宽阔的肩膀和窄细的腰,让他看起来仿佛是民间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