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部分
��都受过重击,直接死因是窒息。死亡时间大约是半个小时以前。”

  我腿一软。跪在地上。一时间神魂悠悠荡荡,一口气呼不出,吸不进。良久。

  捏着隐身诀进了房间,屋内的警察都已经出去,等着收尸车来。卧室地上,我娘熟睡一般躺着。身下浓厚的血,都凝固了。她脸色青紫,头偏向门口,眼帘犹自大张,仿佛在盼望着什么。

  我伏下来,摸着她慈爱的脸,冰冷的脸。她抱过我的手,冰冷的手,她曾在最冷的冬天,敞开胸怀温暖过我的皮肤,冰冷的皮肤。我一寸一寸地方摸过去,试图找到一点半点生命的痕迹,而自己的身体,在绝望中仿佛也一点点冷下来。怎么哭也哭不出口,怎么喊也喊不出口。脸贴在她手上,像离去的那一晚,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擦,她的声音还在耳边。我低低喊:“娘,娘。”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地上,她的血泊里。这世上唯一暖过我的,怎么瞬息就冷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那天晚上。

  白弃在山d里没有找到南美。他惆怅地在在云间盘腿坐着,半是牵挂,半是担心,不知为什么想起在元初吃过的那一年农家饭菜,人类残忍冷酷,些许美好仍然不能抹杀。战与合一,都非上佳。

  白老爷在修行殿里,取出他毕生法器,细细摩挲,金戈铁马岁月,前生后世绸缪,他愉快地等待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为血中奔突的豪情找到最后出口。

  秦礼回到伦敦,和庄敛商量猜测并世的真正意思,也许不过是时代华纳和美国在线那样的公司合并,狐族一个世纪来构筑的商业王国,说不定可以更上一层楼。

  庄妈妈痛哭安稳现世将逝。

  长老会在数钱。

  谁都不知道谁的明天。

  除了南美。

  维多利亚码头。

  万吨货轮“赞美号”将要出航,水手长在做最后的检视,正准备下解缆命令的时候,身边眼尖的水手忽然狂叫一声,“看桅杆!”

  桅杆上,垂下两个人。

  明明一秒钟前都是没有的。

  两具赤l的男人尸体,血淋淋的,善攀缘的水手爬上去,也不见他们身上有绳索,像是粘在桅杆上一般,怎么拉也拉不开。海风吹来,尸体随风飘荡,全身惨白,塌软下去,皮肤上密密布满一道道刀割般的深深伤口,所有的血都已经放干。脸容扭曲,五官错位,隐约带着极端恐惧和痛苦之色,生前必然受尽了非人的折磨。

  甲板上喧哗一片,警车声音远远传来。岸边围满了旁观的群众。

  狐说(31)

  谁也不会注意到我穿白衣,素面朝天,在远远的角落里抬头看晴朗风日,细细回想昨晚的屠戮。从我娘房间中残存的味道着手,世上没有人能够逃过银狐的追杀。我动了本相,破了修道族类不得枉杀凡人的天条,带着深入骨髓的恨意,每切入那恶贼身体一爪子,就泯灭一分对人类的爱。在那乌红的血流中我放声嘶喊,眼角开裂,满心满腹的悲苦化作裂帛的锐声,回荡在y沉的夜空里,嘴中苦味,刻骨铭心。

  我不能再轻回狐山,大地无垠,留给我无穷无尽的流浪,等待着神祗震怒的惩罚。此后七百年,须潜心修炼法力,更要磨炼预言的天赋,无处可去,无家可归。不愿去,不愿归。直到一切都熬炼过去,如果侥幸不死,我能够再见白弃。那时候,想必世情都看破,甘苦都尝过。他会再拥抱我,衣衫上沾我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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