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部分
顽不化,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实属该死而不死,老而不死是为贼。多有得罪,请大爷们多多包涵! 然后他拱手抱拳在肚脐前,上下晃动了几下,便弓着虾米腰,迈着轻飘飘的小碎步,走出了教室。从教室外边,传来了他拖泥带水的咳嗽声。 第一堂课就这样结束了。 第二堂课是音乐课。 音乐,县城派来的女教师纪琼枝用一根教鞭指着黑板上她刚刚用粉笔写上的两个白色大字,用高亢嘹亮的嗓门说,这一节我们上音乐课。没有教材,教材在这里,这里,这里——她指指自己的脑袋、胸膛和肚子。她转身面对黑板,一边板书一边说,音乐包括很多内容,吹笛子啦,拉胡琴啦,哼小曲儿,唱小戏儿等等等等,都是音乐,你们现在不明白,将来也许会明白,唱歌就是歌唱但又不完全是歌唱,唱歌是一项重要的音乐活动也可以说是我们偏僻乡村小学音乐课的重要内容。我们今天学唱一支歌。她刷刷地板书着。从面向着田野的窗户,我看到被剥夺了上学权利的反革命的儿子司马粮和汉j的女儿沙枣花牵着羊,怔怔地向这边张望着。他们站在一片淹没了他们膝盖的绿草里,他们身后,是十几棵j秆粗壮、叶片肥大、开着灿烂黄花的向日葵。向日葵黄色的大脸盘那么忧郁,我的心情更忧郁。我侧目望着黑暗中那些闪烁的眼睛,眼泪盈了眶。我打量着用粗大的柳木g子权充窗棂的窗户,幻觉中感到我变成了只画眉鸟儿飞了出去,浑身沐浴着六月下午的金黄阳光,落在了葵花布满蚜虫和瓢虫的头颅上。我们今天学唱的这首歌子,名字叫做《妇女解放歌》; 音乐教师弯下腰,匆匆写着延伸到黑板下沿的最后几句歌词。她的臀部像圆溜溜的马臀一样撅起来。—支尾部c着羽毛,头上沾着—团粘蝉用的桃树脂的木杆箭,歪歪斜斜从我的身边飞过,s中了音乐教师的p股。教室里响起邪恶的笑声。在我身后座位上的弓箭手丁金钩炫耀地举起他的竹片弓晃了晃,连忙藏起来。音乐教师拔下p股上的箭,看看,笑笑,把它往教桌上—甩,它便摇摇晃晃地立住了。箭法还不错,她平静地说着,放下教鞭,脱下一件洗得发白的军装上衣,搭在教桌上。脱下军装便焕然一新地显出了她的白色对襟短袖大翻领衬衫。衬衫的下摆扎在裤腰里,腰里束一条宽宽的老牛皮腰带,因为久经岁月,那腰带又黑又亮。她腰细,胸高,臀肥。下穿肥大的、洗得发了白的军裤,脚蹬一双最时髦的白色回力球鞋。她这一身打扮,真是干净利索,为了更利索,她当着我们的面又把腰带煞进去一扣。微微一笑,她妩媚得像白狐狸;闪电一般敛起笑容,她残忍得像白狐狸。你们刚刚气走了秦二先生,英雄啊!她嘲讽着,从教桌上拔起那支箭;用三根手指捻动着,说,了不起的神箭手,是李广啊还是花荣?敢不敢站出来报个名号? 她的美丽的黑眼睛冷冷地扫视下来。没人站起来。她抓起教鞭,“啪!”抽响了教桌。我警告你们,她说,在我的课堂上,把你们这套小流氓的把戏找块棉花包包,回家让你娘好好搁起来——老师,俺娘死啦!巫云雨大喊着——谁的娘死啦?她问,站起来。巫云雨站起来,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走到前边来,她说,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巫云雨戴着他那顶为了遮掩斑秃,一年四季不下头,据说连夜里睡觉、下河洗澡也不摘的油腻得像蟒皮一样的单帽,气昂昂地走到讲台前。你叫什么名字?她笑着,用温暖的声音问。巫云雨像英雄一样报了名字。同学们,她说,我姓纪,名琼枝。从小就没了爹娘,在垃圾堆里长到七岁,跟着一个马戏团跑江湖,见识了形形色色的地痞流氓,学会了飞车、走索、吞剑、吐火,后来改行驯兽,先驯狗,又驯猴,再驯狗熊,最后驯老虎。我能让狗钻圈,猴爬杆,狗熊骑车虎打滚。十七岁时,我参加了革命队伍,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跟敌人干过。二十岁,我就读华东军政大学,学会了打球画画唱歌跳舞。二十五岁,我与公安局侦察科长马胜利结婚,他精通擒拿格斗,与我能打个平手。哼哼,你们以为我在瞎吹? 她举手拢了一下头上的“二刀毛”。她的脸色是黝黑的、健康的、革命的,她的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