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道
��这么灵。“是,你两个兄长都在,着实不好推辞。”二郎愧笑,着意退了两步,以为云安不喜酒气。

  云安岂不知其中缘故?摇头笑笑,反迎上去搬了张杌凳让那人坐下,宽慰道:“我只是没见过你饮酒,不知你有酒量。况且襄阳不比洛阳,秋冬寒湿,饮酒暖身也是好的。”

  二郎倒没去坐下,而是先问素戴行装何在,自去内室换了衣裳。云安知道这人甚是自律,一向把自己拾得十分整洁,便遣了素戴下去,安心等着。

  二郎出来时,云安又回到了窗前的坐席,一手托腮,一手拨弄案上的茶壶盖,入了神,似是百无聊赖。

  “云安,母亲可好?等明日父亲归来,我们再一道去拜见吧。”二郎在对面坐下,理所当然地认为云安已经与柳氏团聚过了。

  “你先吃茶。”云安听得心中一晃,忙将方才素戴倒的茶推到二郎面前,“父亲管辖一郡之地,事必躬亲,常年如此,想来不到阿姊婚期当日也不会抽闲,等他回来再说吧,不急。”

  这位裴刺史的官声极好,郑梦观早有耳闻,因而并不意外,只更对岳父添了几分敬意。“好,那明日先去拜见母亲。下午她遣人到中堂特意交代,她忙于婚事,要兄长代为酬酢,不必拘礼,但我身为子婿,也有应尽之礼。”

  柳氏竟已遣人问候过二郎了。

  这个消息猛一下堵住了云安的心口,堵得她哑口失声,搜尽枯肠也搜不出一个可应对的字眼——柳氏不能兼顾也罢了,怎么也和裴端一样,只看重郑梦观这个贵婿,对亲生女儿却连一声问候都吝惜?

  “怎么了?难道母亲另有交代?”

  凭白也猜不到云安所想,二郎只能忖度着追问。可他不见云安掩在袖中的手已经攥得发颤,他此刻所有的话都只会让云安感到压迫与刺痛。

  “裴郑两家深有渊源,并不在乎这些虚礼,你远道而来,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计较这些小事?既饮了酒,早些睡吧!”

  云安再不想对二郎冷言冷语,一时也拿不出更好的态度。这场婚事没有改变裴家人的态度,却让母女间的情分更加疏离了。

  ……

  夫妻如常安歇,各睡一侧。

  二郎是头回见识云安生气,即使并不算直接,那阵愠色也够新奇的了。他思来想去,也不知哪里出了差错,明明进门时还看见了云安的笑脸。久而,酒意催倦,他还是先入了梦乡。

  云安却就是在等这人睡着。她的不平,多年来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能肆意挥洒,而所谓肆意,也不过就是在避人处偷偷落泪。

  她摸索着起身,绕开睡在外侧的郑梦观,蹑手蹑脚地去了外廊。冷风还未吹散她身上的余热,两行清泪便已滚落衣襟。此刻,天地间仿佛只剩了她一人,她寂寥而纤敏,与万物皆格格不入。

  冬夜漫长,够她哭一阵的了。

  然而除了哭,云安比从前每一次都想得多。她几乎把生平之事全部细数了一遍,想找出几件可开怀的,却终究只想到了一身嫁衣,柳氏耗一月亲手缝制的嫁衣。

  “我只是想你爱我,一点点就够了。”

  涕泪如雨,略无穷尽,委屈伤怀似被无限扩大,云安终究没忍住,抿着苦涩冰冷的泪水,吐出了久藏心底的夙愿。很简单,她就是想得到爱,母亲的疼爱。

  然则,这低微的自诉落下不久——“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