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夫人
“多谢夫人惦念。待夫人休整得闲,我夫妇再去拜谢。”
黄氏是庶母,再是一家人也隔着层血缘,因而梦观说得一本正经,极有分寸。众婢仆领会其意,应诺之后便随素戴下去放置,廊下仍余了夫妻二人。
“那我们明天去吗?还是后日?”
人才走远,云安又按捺不住,眼珠溜圆,嘴唇微咧,半露着一排白牙,将天性里的一段调皮都显了出来。梦观望着这样的脸,有什么话都咽回去了,只想笑。
憋忍许久,梦观倒未十分露馅,不过略含嗔怪,像劝解无知幼童般,道:“云安,你也知云夫人才回,为何如此心急呢?以后都在家中,你也可随意走动啊。”
“是,是哦……”云安方觉失态,长吐了口气,心中却坦荡,索性也不讳言,诚恳道:“其实啊,我只是听府上都说她生得漂亮,一时好奇。但不过,你们一家人都生得不差,连婢女都透着秀气。也许日子久了,我也能近朱者赤,沾几分秀气呢!”
对于各人容貌,郑二郎似乎从来没有深究过,但云安已是两次在他面前提起了。除了这回,上一回是春帐初见,云安直言他“生得好看”,而说自己“丑”。
“难道有人非议过你的相貌?”思量再三,梦观还是决定问一句。这小丫头自来便有些不同寻常之处,他也早有意探问一二的。
云安一听却就笑了,摇头道:“我才不会让人随便非议呢!只是为人处世,贵在自知,我本来就长得平常嘛!”
梦观不知怎么回应,眉头微微拧起。云安直率太过,尺寸拿捏得太清楚,反而有些刻意的低估之意,或者说是不自觉的自轻。一个青春笄年的女子不该如此,她明朗开阔的性情之下必定隐藏着什么。
“扰你许久,我也该走了。”
云安见梦观的眼色不动,似是不便闲聊虚耗光阴,便敛了自己的兴致,平常辞了声,原路离去。但见小丫头转身,梦观却忽抬手要留,然只差了毫厘,并不及将人招揽回来。
……
侍女将二郎的话递与黄氏,当夜便就回话过来,说是黄氏择了后日午间设席,邀二郎夫妇小聚。云安听了自是高兴,忙叫素戴从嫁妆里挑出几样珍宝还礼,捱过两日,终于同二郎去了。
黄氏既为庶妻,居所也偏在侯府一角,与人境院隔着整座后园,还须穿过三四条长廊。其院也着实不大,只有相对的四五间屋子。院侧用竹篱围出一块花圃,篱上遍挂紫藤,圃内栽着两三树木槿,也是开着紫色的花。
“哟,二公子和二夫人到了!”
夫妻二人的目光都被花圃吸引,尚不及传人通禀,猛听这话才双双转脸。来人唤作顾娘,是黄氏的身边人。云安不识,只跟着梦观走近了两步,听他道:
“顾娘,云夫人可在?去告诉一声吧。”
“在,在!”顾娘连声笑应,又忙下阶迎来,“新夫人头回来,我们夫人一早就预备着,只是这里人少,倒慢待了!”
顾娘是表不尽的热情客套,一并延请小夫妻上了阶,引入西边堂屋。屋内饮馔齐备,却不见一个帮衬的小婢,还是顾娘殷勤侍奉,又是递茶,又是打扇。
梦观无话静待,可云安早已疑问重重。她想,这黄氏好歹算是侯门贵妾,又生有儿女,怎么非但居所偏僻,且连用度排场也这般简陋?前日送了许多贵重的贺礼,倒又不像困顿拮据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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