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
; 族叔走在前头,父亲和叔伯紧跟着,青壮抬着竹筐跟在后面,要一路抬去附近的公墓。在那里又有一轮仪式。

  堂兄弟互相招呼着,结伴跟在队伍后面。

  林月紧跟着堂兄,“不是说搞简单点的吗?”几个同辈里,他只和堂兄熟悉。

  “已经够简单了。”堂兄压低了声音,“太叔还要大办呢。要不是他孙子想拿我的货,给他劝住了,今天肯定要闹到奶奶那里去。”

  “哪个太叔?”

  “爷爷他叔叔。你没见过,牙全没了。”堂兄突然皱眉,“你别说,和奶奶现在长得挺像。我老了是不是也会长这样?”

  林月:“……”

  尸骨不能沾阳气,迁坟的队伍不下山,要从山腰上横穿而过。

  为修路做准备,山坡上的大树都已经砍倒拉走,露出一片青白交错的椅子坟。

  简陋的只修了一层,只有左右两个墓洞。豪气的就修上叁四层,墓洞层层增加,是为子孙提前备好的阴宅。

  更有钱的话,就给坟面镶上雕花大理石,在两边修上小神龛,坟前铺几级台阶,再筑几片石雕栏杆,放些守墓的石像,显示祖上有德,子孙有福。

  可惜植物和真菌可不管什么阴德阳德,只要后代不及时清扫,就持之以恒地攻城略地,抓住任何一点缝隙钻进水泥里,暗自生长,直到把那层坚固的工业产物撑爆。

  藤蔓爬上“椅背”,缠住墓碑,野草藏起向两边展开的“扶手”,在每一处能看到阳光的角落开花,青苔爬上台阶,包裹住圆乎乎的坟顶。

  原本白色的交椅,有些就变成了花枝招展的青绿色交椅。

  “天上一拍照,这里都是白花花一片。为了藏这些可没少种树。”堂兄边走边说,“镇里拨下来的行道树树苗,还有村里防风林的树苗,总有些是种在这边的。”

  “你怎么知道?”林月问。

  “我的厂就在下面村里,能不知道?干部天天找老子给解决就业问题。”堂兄一手叉腰,指点江山,“这条旁道要是通了,附近的地还要涨。再干几年我就把厂了,把厂房一租,躺着租金。滚他妈的就业铺路安路灯——舒服!”

  林月脑中冒出陈希的声音:啊——小农社会里的资本家!

  从山上看下去,山脚像蛋糕一样被切开。黄色的泥土平摊开来,铺成简陋的路、坡道和停车场。

  除了稀疏的人声、风声,周围寂静一片。

  机器还没有开进来,山已经快空了。

  再拐过一道弯,公墓近在眼前。水泥的围墙圈出弧形的边界,边界之内,坟墓也是一层一层地排布——是把巨型的交椅。

  堂兄不复当年的矫健,一路走来有些气喘,“记得吧?咱们以前上山玩,我去摘个杨梅,一回头你就不见了,找都找不到。老子吓得哦……想抄近路下山,在这边爬墙的时候居然摔了。”

  怎么会忘?

  林月定了定神,把汗湿的手藏进口袋,“爷爷还带人上山找呢。”

  “找了半天没找到,你倒是自己摸回来了——有你的啊。”

  公墓里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前面有人跑过来,招呼道:“族叔说不等我们了,再等要误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