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在下李直,”那人恭谨答道,“是褚家剑派弟子。”

  “哦,”薛青澜道,“为什么不姓褚?”

  李直:“……”

  这是他生平最恨的问题,但薛青澜的面子不能不给。正当李直在腹内搜刮词句,思考该如何委婉而不失体面地解释此事时,薛青澜却仿佛是略过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继续问道:“你来做什么?”

  李直微微哽了一下,这才道:“敝派家主与贵宗宗主曾有过约定,日前听说护法一举功成,故冒昧来见,还待与护法共商大计。”

  薛青澜嗤地冷笑出声,端着茶杯道:“亏心事都已经做下了,怎么还遮遮掩掩地不敢明说?闻衡已被我捉来了,眼下正关在山庄地牢里——你想听的不就是这个么?”

  李直讪讪赔笑道:“护法慧眼如炬,正是如此。既然闻衡已束手就擒,还请护法将此人交给在下,在下这就回去向家主复命。”

  薛青澜支着头,似乎是倦意未消,懒洋洋地道:“褚家剑派好大的架子,手都伸到我面前来了。”

  明明是闲聊一般的语气,李直心中却“咯噔”一下,背后汗毛乍起,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惹着这位祖宗了。

  “褚松正要是真的老糊涂了,就趁早回去养老,少在这搅弄风雨,也不怕浪大颠坏了骨头。”薛青澜不无刻薄地讥嘲道,“闻衡如今是什么身份,多少人想要他的项上人头?你上下嘴唇一碰就想把人从我这带走,是觉得我特别好骗,还是贵派根本就不把垂星宗放在眼里?”

  李直遍身冷汗,忙起身请罪道:“护法息怒,是在下失言,本派对垂星宗一向敬重,绝无欺瞒之意!”

  薛青澜也不说话,只高高地坐在主座上,漠然地垂眼注视着他。

  李直弓着背,只觉得他的视线如有千钧之重,要将自己整个压进尘土中去。大堂空旷,其他人都坐着,唯有他像个丑角一般站在正中,唯唯诺诺地做着卑下之状,这场面带给他的屈辱,几乎快要赶上当年在越影山时,他三番两次地败于闻衡手下、最后被纯钧派扫地出门之耻。

  可那又怎么样?时过境迁,他如今凭着自己的本事成了褚松正的心腹,而闻衡却沦为阶下囚,哪怕被薛青澜攥在手里,最终不还是要任凭垂星宗和褚家剑派摆布,死在他的心筹谋下?

  李直眼里闪过刻毒的恨意,连在薛青澜面前低头的耻辱都被冲淡了些许。说起来薛青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对着他时无论神态语气还是举手投足,无不透出一股孤冷傲慢——但薛青澜总归有傲慢的底气,闻衡那一穷二白还故作孤高的样子却实在令人厌恶。

  “护法想必也知道,《北斗浣骨神功》早已失传,并不在闻衡手中,我们不过想借刀杀人,才故意在外面散布些谣言传闻。”李直定了定神,重整思绪,对薛青澜道:“在下明白护法的顾虑,敝派也信得过护法为人,既然护法执意不肯交人,闻衡就暂且留在贵庄,本月十五,敝派将在蘅芜山召开试刀大会,届时请护法带着闻衡亲往赴会,事成之后,本派自会向垂星宗兑现承诺。”

  薛青澜这回像是勉强满意了,凉凉地道:“好。好一个‘试刀大会’,褚家要唱一台大戏,我自当过去捧场。”

  李直这才小幅度地挺直了腰,想了想又道:“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薛青澜不耐烦道:“讲。”

  “这……”他期期艾艾地道,“在下与闻衡曾有过一面之缘,想进地牢看他一眼,还望护法允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