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一下,就了无声息地沉入了深潜的黑夜里。

  闻衡以斗篷兜着阿雀,担心他看了这个恐怕会留下阴影,便举起手遮住他的眼睛。阿雀却紧紧扒着他的手,硬是拉下一寸,沉默地将这一幕全数入眼底。

  他在心里再三告诫自己,要记住。

  白雪不断地飘落,很快在地上积起一层银霜。马车再度启程,车辙印记向西延伸,终于消失在苍茫雪夜中。

  第10章 入城

  此日之惊心动魄,种种曲折反复,思之令人胆战。因此这一夜里众人冒雪赶路,虽天寒难行,却无人叫苦喊累,只盼着能赶快离天门城那是非之地远一点。

  阿雀尚且年幼,熬不住困,随着马车颠簸很快再度昏昏睡去。然而睡到半夜,或许是马车碾过了石头,动静太大,将他震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揉眼睛,借着一盏小风灯的光亮,看见闻衡倚着车壁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子?”

  他还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醒着,连平日里的生疏敬畏都一并忘了,想到什么就叫什么,两个字拖长了又念得含糊,像在呓语,又仿佛是撒娇。

  闻衡果然被他叫得回了神,俯身凑近拉下他的手,轻声问:“我在,怎么了?”

  阿雀用力眨了眨眼,好让自己眼前清楚一些:“公子怎么不睡?”

  闻衡低头看他,掌心轻轻压在他眼皮上:“睡不着。”

  他手心很凉,不是正常的那种凉法。阿雀抓着他的手,觉得不对:“公子,你冷不冷?”

  “不冷。”闻衡试图将他的手扒拉下来塞回斗篷里,“你睡你的,别说话了,小心走了困。”

  阿雀默默地翻身坐起,爬到他膝上,扯过斗篷来将二人团团盖住,以自身体温替他取暖。这时他才感觉到闻衡的衣襟上一片冰凉,布料下的躯体却散发着烫人的热意。

  闻衡眼睁睁地看着他自己把自己安顿好,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个温暖的小身躯。阿雀像是突然间黏人起来,手脚并用地扒住他的腰,恨不得把整个人都粘在他身上。

  傍晚时睡的那一觉不但没有让风寒症状有所缓解,反而愈见严重,只是闻衡怕动摇军心,有意隐瞒不说,唯有阿雀一直紧跟在他身边,又天生敏锐,才能察知一二。

  两人近得呼吸可闻,心跳渐渐融成一体。他这举动虽未见得能缓解病痛,倒让闻衡心里熨帖许多,一时也不觉得如何难受。

  闻衡伸手托住阿雀,将他往上掂了掂,忍不住哑声笑道:“真会折腾。到底是谁冷?”

  阿雀嘀咕着“不管”,将头埋在他肩窝里,忽地小声问:“公子害怕吗?”

  闻衡失笑:“怕什么?”

  话一出口,他心中跟着一动,反应过来了阿雀是在问什么。

  亡命天涯,前途未卜,步步杀机……花神庙遇险几可算是九死一生,他虽施计设套得以反杀黄鹰帮众,可其中多数靠侥幸,倘若当时出了一点差错,恐怕现在埋在雪里的就是他们了。

  更别说这是闻衡第一次正经八百地执剑比斗,那老头纵然死有余辜,可毕竟是一条人命。他连鸡都没杀过,活生生的人死在他剑下,他脸上装的再镇定,心里又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他何尝不怕,只是身在此间,决不能低头示弱,他得咬牙忍住恐惧和痛苦,才能尽快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