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
子是许天不义,不许我不仁的传统派,也可以说是祖训的传人。下不下雨在天,种不种地在我的话他对翁上元从小就灌输;在那三年大旱的当口,老爷子也是着翁上元带人燎荒种地萝卜。如今大好年景,居然把庄稼荒疏了,他义愤至极:这不怨乡亲们说五道六,就怨翁家当家的没走好路,把人领偏了。

  这天,是运动日,他怎么也坐不安生;他拉着个椒木拐杖就朝会场子走。

  在运动之初,村里还要求老少都参加会议;待到后来,感到这岁数大的腿脚不利索,听会也听不懂,讲话也讲不到点子上,有时还闹出笑话,就不要求岁数太大的人参加了。翁老爷子对不参加会很乐,说,那叫啥会,乱哄哄的,还真不如喝口小酒,自在地眯着。但今天他居然不顾年事主动参加会了,见到的人就乐,“翁老爷子,呆闷得慌了吧,出来热闹热闹?”翁太元嘴一撅,“看热闹没那闲功夫,有话要说,有话要说。”

  人们极纳罕,不知道翁老爷子要说什么。

  翁太元混坐在人群之中,不露山水。

  开会了,仍然是那些被批斗分子被带上台去,闹哄哄地喊口号,叫其交代新罪行。那些人也被斗疲了,颇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味道,沉默着,再沉默着。

  就在这时,翁太元老胳膊一伸,“这批斗会还开个啥意思,不顶吃不顶算,瞎折腾哩!”

  这不啻一声惊雷,台上台下都惊呆了。

  红卫兵的头头迅速反应过来,大喝一声:“你是什么人,胡说八道,蛊惑人心,站出来!”

  老头子颤巍巍地站起来,定了定身子,一字一句地说:

  “咱祖辈贫农,翁太元。”

  台上的翁氏二人大吃一惊:什么时候这老爷子闲不住,跑出来了;还不好好坐着,要惹是生非。翁上元急急地朝翁太元使眼色。这眼色不使尚好,一使倒撩拨了翁老爷子的气愤——

  “翁上元,你挤你娘的什么眼儿,你搞运动搞得都没的吃了,你对得起祖宗么?你就没听大家伙儿都咋说?你要是真没听见,老子告诉你——”老爷子说了一段顺口溜:

  以阶级斗争为纲(缸),

  缸是菜缸;

  风调雨顺喝茶汤,

  运动会上n裤档,

  老百姓遭——殃!

  会场大乱。之后大寂。再之后,竟响起了满场的掌声。

  愤怒的红卫兵小将连拖带拽地把老爷子弄到台上,顷刻间便五花大绑,拳脚皮带一齐上市,把老爷子打晕了。

  翁送元站在那里不敢动身;翁上元左拦右挡,他不敢在这时承认这是他老爹,只是带着哭声乞求,“诸位手下留情,老爷子岁数大了。”

  终于平息下来。

  翁老爷子颤颤地站在台上,紧眯着双眼,他那捧漂亮的令人尊敬的山羊胡子,被扯掉了半拉,渗出血来,嘀……

  老爷子被人架回家了,躺在炕上一声不吭。

  知道了老爷子是翁上元的老爹,红卫兵的头头讪讪地说:“你怎么不早说。”翁上元叹了一口气,“哪还来得急哩。”那人感到有些难为情,他们在村裹住着,翁上元毕竟给了他们热情的招待和无微不至的关怀,之间多少还有了点感情,便拍了拍翁上元的肩膀,“老翁,不要往心里去,要革命就会有牺牲。”翁上元苦笑着,“不往心里去,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