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像画在泥金笺上。看牌的走来走去,挡住灯光,白布裤子上露出狭窄的金色背脊。

  这都是笼中的鸟兽,她可以一看看个半天。现在把仇人去掉了,世界上忽然没有人了。

  她这里只有三节有人上门。这些年她在姚家是个黑人,亲戚们也都不便理睬她,这时候也不好意思忽然亲热起来,显得势利。她也不去找他们,再不端着点架子,更叫这些人看不起。

  所以就剩下她哥哥一家。炳发老婆这次来是一人来,便于借钱。

  姑嫂对诉苦,讲起来各有各的难处。各说各的,幸而老妈子进来打断了。

  “太太,三爷来了。”

  “哦?”都是低声,仿佛有点恐怖似的,其实不过是大家庭里保密的习惯。“我就下去。”

  “他来干什么?”她轻声和她嫂子说。

  自从分家闹那一场,大家见面都有点僵。三爷当然又不同,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他来决没有好事。她倒要看他怎样讹她。事隔多年,又没有证人。固然女人家名声要紧,他自己也不能叫人太不齿,现在越是为难,越是靠个人缘。不过到底也说不准,外面跑跑的人到底路数多,有些事她也还是不知道。反正兵来将挡,把心一横,她下楼来倒很高兴似的。大概人天生都是好事的,因为到底喜欢活着。实在不能有好事,坏事也行。坏事不出在别人身上,出在自己身上也

  行“咦,三爷,今天怎么想起来来的?”她笑着走进来。“三奶奶好?”

  “她不大舒服,老毛病。”

  “一定又是给你气的。你现在没人管了,我真替三奶奶担心。”

  “其实她现在倒省心了,不用在老太太跟前替我交代。”

  “总算你说句良心话。”一坐下来相视微笑,就有一种安全感。时间将他们的关系冻成了化石,成了墙壁隔在中间,把人圈禁住了,同时也使人感到安全。

  这房子不错。“

  “这房子便宜,不然也住不起。那天你看见的,分家那个分法,我一个女人拖着个孩子,怎么不着急?不像你三爷,大来大去惯了的。”

  “我是反正弄不好了。”他用长蜜蜡烟嘴吸着香烟。

  “你是不在乎,钱是小事,我就气他们不拿人当人。你们兄弟三人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一死了娘就是一个人的天下。长辈也没人肯说句话。”

  “他们真管不了。”

  “都是顺风倒。”

  他笑:“二嫂厉害,那天把九老太爷气得呼嗤呼嗤的。一向除了我们老太太那张嘴喳啦喳啦的,他见了这位嫂子有点怕。老太太没有了,也还就是二嫂,敢跟他回嘴。”

  她明知这话是讨她的喜欢,也还是爱听。“我就是嘴直,说了又有什么用。”她只咕哝了一声。

  “他老人家笑话多了。那回办小报捧戏子,得罪了打对台的旦角,人家有人撑腰,叫人打报馆,编辑也挨打,老太爷吓得一年多没敢出去。”

  “是仿佛听说九老太爷喜欢捧戏子,四大名旦有一个是他捧起来的。”

  “他就喜欢兔子。镜于不是他养的。”

  “哦?”他随口说着,她也不便大惊小怪。九老太爷只有一个儿子叫镜于,已经娶了少奶奶了。“这倒没听见说。”——虽然这些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