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赖账(下)
自己现在估计还在脚行里混事,而不是做警官。天津的商贾向来看不起警查,宁家这种大商贾,更不会把一个五等巡放在心上。今天的宁立言,依旧是宁家的不肖子弟,不配跟宁家人相提并论。

  认为自己是败家子、糊涂虫、扶不上墙的烂泥……,认为生儿随母,连死去母亲都无辜被辱骂的流言蜚语,宁立言不知听了多少。

  即使对这一切早有心里准备,即使死过一次之后,对于个人声望境遇宠辱看得不那么重,固然表面上自己对这一切大而化之不以为然,但是内心里那股火却始终没有熄灭过,反倒是越燃越旺。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宣泄,这股火就能把自己烧成灰烬!

  总算让自己坚持到了今天,胸中的恶气能发散出来一部分,更重要的事,有了这里作为基石,自己未来的计划也方便施展。扬眉吐气的日子,就要到了!大丈夫在世,有恩必报,有仇不饶!很快,自己就会拥有报恩与报仇的力量,就像是西洋小说里的基督山伯爵一样,自己距离那座宝藏已经越来越近了。

  他的心潮起伏,表面上却依旧镇定,呼吸略有些凌乱,但是在几次深呼吸之后,也恢复了正常。面上带着几分笑容对武云珠道:

  “袁彰武这几年混的不错,便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遇到麻烦随便打几个电话就能找到帮手……可笑!袁家虽是祖传几辈的混混,但根基并不算深,也就是在自家门口称王称霸拿几文挂钱(保护费)的本事。前后几年时间就吞下去小半个天津卫,也该到了撑破他肚子的时候了。”

  “三哥,你是说他找不到人帮忙?”

  武汉卿道:“锦上添花年年有,雪中送炭半个无。他存在的意义,是帮别人解决麻烦。现在他自己遇到了麻烦,要别人出手,就证明他已经没用了。一个没用的人,妄想得到帮助,那是白日做梦。他今天注定要失望了。”

  二楼经理室内,袁彰武额头上的汗水已经越来越多,两个徒弟在身边使劲扇着扇子,依旧无济于事。袁彰武一手拿着话机,另一手拿了手绢不停地擦汗,神情远不似方才那般从容。

  “师父,这回您老务必得拉徒弟一把,要不然这花会就没法干了。武家爷们好办,刘师爷那边到底嘛意思我不摸底啊。他这不是跟我,是跟咱们这一门的人过不去,这宁三少用的绝户计,徒弟要是完了,他对别人怕也是要下手……这花会要是黄了,咱爷们都没好……洪门?这不刘师爷的事么,怎么还有洪门?不管嘛门,事有事在,还得您老给了事……”

  一楼,宁立言冷笑几声,“白云生是他的师父不假,可是白云生的弟子有几百人,厉大森的门人有上万。他们连人都认不全,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关系,就去给这些弟子门人撑场面。这年月的帮会早不是前清可比,大家都是群乌合之众,从上到下眼里只有好处,不会有利益。袁彰武对他师父一般,花会日进斗金,每月只是给师父二十块大洋当护筒费,跟袁家那些打手赚得一样多。虽然白云生在整个过程里只是挂名没出手,但是人性就是如此,见到袁彰武发财,自己这个做师父的居然只有二十块钱孝敬,他嘴上不说,心里早就不满意。平时奈何不得这个有力门生,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可是现在想让他出手救命……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楼上,袁彰武的电话依旧在疯狂拨打,

  “宁大少……不对,宁董事长您好,一直少拜望,您可别见怪。我谁?……我袁彰武……就是上次佐藤先生那酒会上咱见过,您记性是真好……现在是这么个事,我不知道哪做的不对,得罪您家三少,上花会这闹事来了。您想想,这地方是三少爷该来的么?麻烦您把三少叫回去,改日我登门谢罪,给您跪门都可以。求您赶紧把您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