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茬架
,赌博业自然就兴旺。

  袁彰武家里本来就在芦庄子开宝局,等到他拜了日租界警察署的华探长刘寿延为干爹,赌厂也就遍地开花,到处都是。资金一多,步子迈得就更大。

  他先是和上海来的活财神任渭渔合作,在天津办“花会”,赚了不知多少穷苦人的血汗钱。随后又在新津里附近的富贵胡同开赌厂,靠押宝、金钱摊等把戏,吸引大批赌客,很是赚了一笔钱。直到苏秃子苏兰芳的出现,才让局面发生变化。

  苏兰芳在天津的混混里算是个异数,他为人其貌不扬,天生一个癞痢头,身体偏又瘦弱,怎么看也是个窝囊相貌。可是其人生有内秀,虽然是刘光海的同参兄弟,却不是卖力气吃饭的苦力,而是混混圈子里的一个学霸。

  他当年在日本自费留学,能说一口地道的酒馆日语,和日本人交涉无碍。留学两年神功大成回国,自称已经将东洋人的把戏学得通透。有人只当他开了宿慧,混混里出了个经世济民之材,结果细问之下才知,苏兰芳学习的项目一不是军事二不是经济,而是赌博。这才明白为什么东洋人那种小气性格,肯放这种大才子回国而不是扣下来为自己所用。

  赌这门课没有老师教,没有地方领文凭,全靠自己的悟性。苏兰芳在日本两年时间混下来已经可以横扫日本赌厂,被若干场子列入黑名单禁止入内。如果不是他跑得快,早晚被埋在东京湾做人柱力。

  当然,苏兰芳的聪明才智不容抹杀,单以学习结果论,他在日本留学的成果,比起这个时代大多数克莱登博士只强不弱。从日本回来的苏秃子靠着自己学来的本事在新津里开设赌厂,率先在天津的赌博行业里引进了西洋项目:扑克牌。天津老百姓管这个叫“扎帕斯”,五张牌定输赢。不但中国人喜欢,就是高鼻子蓝眼珠的洋鬼子,也对这种赌法沉迷,纷纷做散财童子,到新津里的赌厂送钱。

  靠着全新的项目和在日本学来的赌厂经营方法,苏兰芳发了一笔横财,成了天津博彩界的人物。如果假以时日,未尝不能成为北地赌王。只不过天津既然有了袁彰武,就注定不许其他人立足,苏秃子的赌厂刚一红火,袁彰武就派人来下了贴子,要他把赌厂让出来给自己经营。

  苏兰芳再怎么窝囊也不可能就这么乖乖地让出聚宝盆,最后的结果便是约定了时间,各自带领人马来一场武斗,通过最为原始的方式,决定这间赌厂的最终归属。

  表面看来混混打架是江湖争斗,看各自的势力手段,实际内行人心里有数,混混之间的争斗,最终都是靠以财富决定输赢。混混开打之前必抽黑红签,红签拼命,黑签抵偿,自己一方如果未能给对方造成有效杀伤,抽到黑签的就得自尽,以攀诬对手。

  这种制度的执行,是建立在雄厚的资本之上。残废的混混,团体得按月送粮给饷供养终生。至于抽到黑签送命的混混,家里等于有了铁杆庄稼,团体不但要按月供应钱粮,还要照应这一家的婚丧嫁娶,为他们解决困难。正因为有了这种保证,混混才敢去拼命,轮到自己死签时一往无前,绝无退缩。

  这种保障制度哪样都离不开钱,如果没有资金做支持,下面的人就没了拼命的劲头,什么架都没法打。有钱的一方可以靠财力压人,哪怕一场打斗失败,只要受伤的给足营养费,死的照顾好家小,很快就能约集人手,卷土重来。

  苏兰芳的赌厂进项不小,但是营业时间太短,从经营到现在,也就刚赚回装修赌厂的钱,没有多少盈利。袁彰武却是开了好几年宝局,九一八事变后又帮着日本人办军需物资,很发了一笔财。那些码头、仓库每天源源不断提供资金。苏兰芳的赌厂却因为怕被袁彰武放火,早早的就关了门,经济上失了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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