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还是像花像水,像星像月。

  蜜一样甘泉开始泊泊地流入萧见深的心中,又仿佛心中早有了一泓清泉,正自滋生饴人的佳酿。

  这一日到后来,金乌西落,月兔东升,两人从长榻一路来到床笫上,几乎精疲力尽。

  萧见深揽着已经陷在无边欲海而神魂颠倒,神智模糊的傅听欢亲了一口,而后带起被子,一通歇息。

  傅听欢觉得自己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没有睡着。

  他站在世界的正中央,一侧绿草如茵鲜花遍野,一侧白骨累累尸山血海,他想要往前,可来自身后的莫名力量始终束缚着他,而与此同时,黑水漫上来,漫过的他手足胸膛,来到他的眼耳口鼻。

  窒息之中,傅听欢立时醒了过来。

  窗外的月散发着冷冷的光。身前的萧见深已经陷入沉眠。

  对方在毫无防备地沉睡的时候,看起来简直——像孩童一样天真。

  傅听欢的手指在萧见深眉间落下,他看人看得入了神,连自己俯身下去亲吻对方都不自知,还是沉睡中的萧见深因感觉到有人接近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才把傅听欢惊喜。

  亲吻还没有开始就被打断,他听见了自己身体不满的叹息。

  然而他并没有理会这样的叹息,而是将手在床榻上轻轻一撑,就自床上跃过身前睡着的人,无声无息地落入地上。

  他还浑身赤裸,身上的每一处都被烙下了痕迹,动一动就像是要散架那样的酸疼。

  他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重新套到身上穿好。

  他再回头看了一眼沉睡中的萧见深,而后头也不回的推门离去。

  这一走便是趁着月色一路出了东宫又出了城,在城郊,傅听欢抬手放了危楼的召集令,在原地等不过片刻,闻紫奇就自道上出现,她看见傅听欢猛地松了一口气,说:“楼主,楼中近日接到楼主令的调动,因联系不上楼主,所以先按照对方的指示行动,收集——”

  傅听欢抬手止住闻紫奇的话。他说:“那块楼主令我已送给我平生……”这一句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两个字更轻不可闻,好像刚刚溢出嘴唇,就消失在了清冷的月色之中,“以后见令如见我,且照着他的吩咐去做吧。”

  “是。”闻紫奇道。

  傅听欢又道:“你先回危楼,我随后就至。”

  闻紫奇便不再说话,又一行礼,便往来时之路走去。

  此时天高云阔,月朗风清,近处林木森森,远处群山起伏。

  傅听欢负手站在此高处,将这天下的山川都尽收眼底。他轻轻阖了眼,往昔与萧见深相处的一幕幕轮回出现在眼前。

  留下吗?萧见深问。

  留下。傅听欢回答。那一瞬间的意乱情迷,或者说只要还面对那个人,他就无法拒绝。

  可最后还是要走。

  不能不走。

  他无法面对这样爱萧见深的自己,就像当年无法面对那样爱父亲的母亲。

  他在这山巅站了很久,直到夜风将身上所有的灼热都吹凉。

  他方才苦笑起来,自言自语:“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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