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零章: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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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猝不及防胸口剧痛,与此同时,电光火石间,亦豁然大悟,为什么济济儿要扳倒格尔斡家,置他全家于死地,又为什么他阿娘和图光的尸首下落不明。

  他望向济济儿,两人四目交接,济济儿面皮紫红,旋而青白。

  这位前国师总是用以示人的那张慈悲脸孔,从来堆积无数层假面具,因应目的不停变幻揭换。此时此刻,他脸上浮现心虚、羞愧、恼怒、恨毒等等真实心绪,深藏骨子里的卑鄙卑微、可恶可悲在这刹那无从遁形。

  韩一阴沉着脸,对他说道:“你也配?”

  他接过银罐以衣袖擦拭,不愿在有关母亲的物事上留下任何来自济济儿的痕迹。

  济济儿转瞬又是那张刀枪不入的脸皮,笑道:“我怎地不配?我能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还不如你阿父?”

  “我阿娘爱我阿父,因为他们是汉子。”韩一思及母亲自刎,目光如刀,“而你只知私欲,害死了她。”

  济济儿眼角抽动,涩声道:“我只想杀你们父子叁人,没承想皇上……”

  韩一听出他话中文章,“你想留下图光要胁我娘?”一语惊觉,他环视四下,在某个架上找到同款银罐,走去一看,上头果然刻凿“图光”二字。

  图光……韩一摸上那银罐,方才认出母亲骨灰坛时的大恸又在胸口激扬。

  他的弟弟,从小教他带在身边的弟弟,每常张着琥珀色眼眸注视自己,笑靥灿烂说着相同意思的话:“我们兄弟要共娶一妻,大哥和我不分家,永远在一块儿。”

  岁月流去,他成人了,成家了,他的弟弟来不及长大,永远停留在此生兄弟缘尽的那一年,化成了小小一坛灰烬。

  他们的阿父和阿娘,也都不在了……

  他轻轻拍了拍那银罐,像从前拍拍图光的头顶心。

  图光,让你久等了,大哥这便接你走。

  他回身道:“你霸占图光骨灰也是胁迫我阿娘的意思。”

  济济儿知晓死期将至,最深沉的秘密也已摊在阳光底下,便无话不可对人言了。

  “是,图光在我这儿,你阿娘魂魄不会舍得走开。”他居然有些感伤,“我喜欢图光……那孩子……像亚丝绮……”

  韩一手刃了这位破家仇人,将母亲和弟弟骨灰带往圣山,将他们傍着父亲埋骨处下葬,从此团聚。

  这些都是后话了,当时少年的韩一隐姓埋名避居大夏,桑金内乱则一发不可收拾,拥兵自重的王侯将相彼此斩刈杀伐,数年以后,亡国以终。

  桑金亡了,天德帝与济济儿先后死去,韩一总当自己与桑金那头的纠葛从此终了,料不到遇上西林钦家的衣兰儿。摊上这亡国公主,又是一团乱麻似的纷扰,先伤他的妻子未遂,后诬陷他行凶。

  此时此刻,他立在秦国公府的别庄厅堂,面对衣兰儿恶意陷害、放话要胁,与西林钦家的堵心回忆便历历在目。

  衣兰儿那头听出韩一前话里不以为然之意,不甘叱道:“伊稚奴,你说我还是老样子,我老样子怎么了?——回话,哑巴吗你?”

  韩一压下厌恶,漠然道:“我与殿下无话可说了。”

  衣兰儿搜视他英俊周正的容貌,每一条雕刻过的轮廓都写着疏离,当下着实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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