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影子的距离
但一用力小孩会害怕,导演也说我用力过猛。”

  “都是假的啊。”全炁说,“是你告诉我的,戏都是假的,所以不要害怕。”

  余有年沉默了很久。玻璃窗上的鸟粪被他擦掉了一些,还有一点点他的手够不着擦不掉。

  戏是假的,但是,他问全炁:“我现实中也做过很多坏事,如果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也极端地伤害了别人呢?”

  轮到全炁沉默了,不长不短的五分钟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余有年摸到床头的烟盒,但最终把手缩进被子里。

  “你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有足够的判断力吗?心智上有没有被父母或成长环境影响了?”

  全炁的声音也不太确定。余有年想,遇到全炁之前的日子在记忆里已经很模糊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过来的,做事全凭求生欲或者被情绪牵着鼻子走,年龄都是虚长的,什么都没搞懂混混沌沌地就活了这么多年。

  余有年的眼睛像夜里失修的灯塔突然亮了一下,似乎抓住了什么。

  他一直不出声,全炁急了,拔高声音说:“改过就好,现在就挺好的。”

  余有年用鼻尖蹭了蹭被子。全炁急切道:“你还救过我,那说不定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也帮助了很多人呢?都扯平了。”

  余有年把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琪琪你哄我睡觉好不好?”

  全炁忙不迭答应,断断续续地给余有年讲自己小时候拍戏的经历。调皮上树摘果子结果手过敏涂了一个月的药,什么摸别人家的狗把狗摸秃了,哪件糗说哪件。余有年笑着睡着前困惑全炁现在怎么不皮了。

  隔天再拍骗女孩的戏,余有年觉得再拖下去不是办法,决定不管如何今天都要把它给解决了。走位之前他拉过还是不太愿意跟他接触的淼淼到角落,悄悄把牙套取下来。淼淼诧异地用手指碰了碰他的牙齿。余有年迅速把牙套戴回去,朝淼淼竖起食指:“嘘──”淼淼也“嘘”了好长一声。

  今天的男主角脸是叁十多岁的脸,心是十几岁的心,骗了人一点也不内疚,还露出两颗门牙像老鼠偷吃了隔壁家鸡的饲料,窃喜又满足。

  范空一说收货,余有年扔掉面包跑去抱起淼淼转了好几圈。

  状态调整好的余有年势如破竹,基本上所有镜头都一遍过,往后很多拍摄都超前完成。整个剧组处于轻松的工作氛围当中。当余有年的势破了半个林子的竹后,他发现另一件惨事──

  没办法出戏。

  原本他没察觉,直到那天一个群演问他有没有纸巾,他明明知道自己裤兜里有,但嘴上却说“没有”。看着鼻血哗哗流的群演走远了,余有年那纸巾再也拿不出来了。

  就像他中学那会儿,明明自己有带橡皮擦,但总要骗同桌那个扎着马尾的女同学的来用。有一天被同桌发现了,同桌以为自己被余有年喜欢着,默默塞了一封情书到余有年抽屉里。最后余有年私下跟班主任说想换座位,把事情糊弄过去了。

  范空注意到余有年的状态,找了一个午饭时间和余有年聊了几句。

  “你最亲近的人是谁?”

  脱掉牙套在吃饭的余有年想了想,“爷爷奶奶,跟全炁吧。”

  范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过两天你就能看见自己跟影子的距离了。”

  余有年这些天出了酒店的门是恶人,关上房间的门是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