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印传奇】22
  了,有一刹那我以为是陈瑶,结果是母亲。她说:「晃到啥时候呢,亲戚们都来

  了,让你姥爷快点回来」。

  于是我们就往回走。大大小小的塘子金光闪闪,宛若盛着烈焰的玻璃器皿。

  这里本来有四个鱼塘,父亲又挖了仨,拢共六七亩。五个垂钓塘,两个养殖塘,

  都是普通淡水鱼,外加些老鳖、黄鳝、泥鳅。前两年也放过湘云鲫、湘云鲤啥的,

  结果没几天就死光光。为此父亲专门找人算了一卦,说是「南鱼北犯」,「不可

  硬来,否则会伤及家庭」。半仙这类屁话我自然不信,不过有一点他还真说对了

  ——高考前那段时间家里确实气氛怪异,很明显父母吵过几架,但我一出现,所

  有人都又神色如常。问奶奶,她说小孩管逑多,私下里又给我科普「打是亲骂是

  爱,哪有夫妻不吵架」。

  奶奶这八卦得有点过分,但我忙着冲刺,也无意深究。世界杯结束后的某个

  下午,我拎着一大书包的杂七杂八进了门,发现母亲独自坐在客厅里。记得那天

  她梳了个大麻花辫,老长,在木椅靠背上戳出一只尾巴。夕阳红彤彤的,打窗户

  灌进来,像泼了一碗血。我大汗淋漓,叫了声妈。她没反应。我又叫了一声,她

  才侧过脸来,却很快俯到了桌面上。当时我尿急,也没多想。打厕所出来,母亲

  还趴着。我顿时一个激灵,快步走过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母亲嗯了一声。我

  问咋了。她还是「嗯」。我只好在对面坐下,犹豫片刻后,攥住了她的一只手。

  指针滴滴答答。也不知过了多久,母亲抬起头来,冲我笑了笑。她两眼滴血般通

  红,我不由一凛。母亲很快扶住额头,说别看,害红眼呢。我说咋了嘛。她说没

  事,就是太累。我有些急,吼着问到底咋了。母亲板起脸,拍了拍桌子,说真轴

  呢你,都说了没事,看你书去。我不依不饶。于是母亲说高考结束后告诉我。很

  奇怪,当她以某种语气说话时,所有人只能服从。

  然而高考后的狂喜和焦灼把一切都冲到了脑后,直到成绩下来的那天晚上我

  才想起这茬。当时一家人吃烧烤回来,父亲在前,我和母亲在后。天热得有点夸

  张,我目所能及的所有男性都光着脊梁,连母亲都把长裙裙摆挽到了一侧。满大

  街响彻着《生命之杯》,尽管那年所有足球都叫飞火流星。像天热就要流汗一样

  自然,我问母亲那天咋回事。她反问我哪天。我说那天。她笑笑:「就普通流感

  啊,早好了。」就是这样。

  夫妻关系这种事我大概永远搞不懂。但说不好为什么,我时常会想起那个夏

  夜母亲轻盈的笑。它就如同平河大堤上悄然滑过的一缕风,若有若无,却又利刃

  剔骨般沁凉。忘谁说的了,女人神秘,女人的笑更神秘。这多半是屁话——任何

  试图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