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氏作为北姓世家的翘楚,自然也在权衡计量之列,偏偏许氏第三代嫡系男丁本来就不旺,除却许亨之外,就是平氏两年多前生下的次子许懋。这种情况下,许徽想冒充自家兄弟都做不到,所以她点了点头,坦然道:“你所想得不错。”

  说罢,还没等戚忠继续问下去,她就扯开话题,问:“钟爷爷乃是当世大儒,多少人想听他一课而求不得,听说两年前,侨姓大族,弘农梁氏嫡系的一位公子,由于资质愚钝,品行不堪,不被钟爷爷所喜,都没能入钟爷爷的讲堂,传为世家的笑柄。你虽仅为记名弟子,却已能令无数人眼红,轻易放弃这个机会,让自己一辈子都难以在士林抬起头来?你可知,这样做,几乎是将自己的官路堵死大半?”

  许徽的说法,一点都不是危言耸听。

  颍川的世家,也是士族中特殊的一群——他们基本上不入仕,只是呆在家中,潜行研究学问,著书立说;呼朋唤友,谈玄论道;或是沉浸在艺术的世界中,无法自拔,名气却越发响亮。这种“名士”,不做官则已,朝廷一旦征兆,必授予四品及四品以上的清要之职,比如各州郡的中正,太子及诸皇子的导师等等,可谓清贵无比。

  正因为这种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让颍川之地汇聚着来自各地的世家子,以及聪慧又不敢的次门、寒门弟子,他们渴求得到大儒的欣赏,一步登天。就连当年的许泽,也是先在颍川学院读书,被大儒卫恭赏识,收为关门弟子,从而打入了颍川世家的圈子,再步入政坛。雁门太守戚忠为了让儿子拜到钟完名下,也不知欠了许泽怎样的人情,戚方却包袱款款地走人……这也太让人火大了吧?

  戚方何尝不知,这一走,就算将前路堵死大半?见许徽诚心询问,他沉默片刻,才轻声道:“我不属于那里。”

  他生于边关,长于边关,见得是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想得是万里烽烟,江山尽染。他心中一腔热血豪情,决定效仿冠军侯,封狼居胥,可颍川……世家喜清谈,论玄与道,这些东西,生性聪颖的戚方不是听不懂,可他真心觉得,那都是没用的东西。

  无论是文风鼎盛的颍川,还是风流妩媚,令无数人趋之若鹜的世家,都与他格格不入。戚方知道父亲最喜欢,也最想培养他这个儿子,让他走许泽的路线,可他不愿。

  皇族与侨姓世家,不过是无法抵抗胡人压力,仓皇逃窜至江南的丧家之犬,凭借冢间枯骨,祖宗余荫,纵毫无能力,夸夸其谈,也能身居高位,前呼后拥,还肆意羞辱他为大齐抛头颅,洒热血的父亲。这样的颍川,这样的朝堂,他不想待,更不愿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