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潭家阿婆
  第七章 潭家阿婆

  弯曲的小道沿着山势起伏,走完较高的武功山,再沿着坡度较缓的六道坎,七道坎,终于回到八道沟。八道沟是个小小的盆地,周边一圈全是低矮的小丘,在北侧福安山的东面流下一条溪流,在山脚处汇成个水潭子,再沿着山间豁口往北流开去,二十多年前,村人在豁口处筑了条坝子,水位升高,小水潭子变成大水潭子,至此,八道沟的人就改口把这水潭子叫成了天湖坝。

  大黑驴晃动着耳朵踩上了村口的平坦泥地,耿正阳拉紧缰绳,跳下驴背,又小心把木英扶了下来。

  望着眼前的景象,陌生又熟悉,木英微微有些怔神,后来村口这里全铺上了青砖,干净平整,此时还是大块泥地,干燥的泥土一脚踩上去会扬起细细灰尘。泥地上的那口轱辘井,此时仍是老旧干裂的木质轱辘和手柄,井边那棵三百多年的老槐树还在,可怜只剩了半截粗粗树杆子,木然朝向天空,她还记得小的时候,那些带着红袖套的红*兵凶神恶煞围住了老槐树一顿斧子乱砍,欢呼着把枝叶繁茂的树冠砍了下来,又浇上一桶桶热水,生生把老槐树弄死了,说这是破四旧,村里一些爷爷奶奶嘴角抽动着,没人敢上前说话。后来村子改建,彻底把老槐树挖走了,弄个了花坛,种上了嫩嫩的小花朵,此时再见老槐树,心绪翻滚,无法形容。

  耿正阳抬头望望天空,灰蒙的天已绽出蛋青色来,一丝红色爬上云朵,不久就要日出了。

  “别磨蹭了,天亮了,被人看到不好。”一手接过木英手上的书册,压着嗓子喊,“跟上我,我们快走。”

  她回神,连忙点头,跟在他身后,绕过村口,朝着西侧小巷进去。

  “到家了,啥都别说,就说摔沟里错过了车,走回来的。”

  走两步不忘回头交待,语气霸道。木英却听出丝丝的甜来,一颗脑袋早点成了鸡啄米。

  “别光点头,听明白了吗,这件外罩帮我细细洗了,别让人看出来。”

  木英接过团成一小团的灰土布罩衣,咧嘴露个大大笑容,一脸心满意足。

  “别光知道傻笑……”耿正阳再说不下去,跟着露出个大大笑容,麻烦事赶走了,真让人心情好啊!

  “哦,正阳和英子啊,起这么早,去哪呢!”低矮的墙头上探出一颗已染满尘霜的脑袋,一脸慈蔼笑容。

  正阳一惊,又迅速镇定下来,露着笑容,声音平静打招呼,“潭婆婆,你起得早啊,我们没啥事,溜溜驴,东面山脚处的草鲜嫩。”

  “溜驴啊,小两口怪好的。”潭婆婆朝木英挤挤眼睛,咧着掉了颗门牙的嘴巴,笑得更欢,那意思摆明着,别骗我老太婆啦,小两口起个大早处对象去了吧!“去吧,去吧,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看啥啥模糊啊!”没一会儿,院子里就响起了哗哗大扫帚扫地声。

  木英收住笑容,潭婆婆是个苦命女人,成亲一年,男人就被征去当了兵,天南海北打仗,再后来就没了消息,一恍三十多年了,孤单一人住着,也没有子女,只有姐姐家的一个外甥女会来看看她。别人都说她男人早死在外头了,枪炮无眼,说不准白骨都烂成了泥,可潭婆婆拒绝了好几个改嫁机会,默默一人守着,说她忘不了她的男人。经过前世,木英可知道,在一九八二年时,潭婆婆男人辗转寄来了一封信,原来他跟着部队去了台湾,一直记挂着潭婆婆,通上信后,又寄来了一大笔钱,知道潭婆婆一直在等着,他想办法要把潭婆婆接去台湾,跟他一起生活。

  当时这事,整个乡都轰动了,说潭婆婆可怜的,说那男人仁义的,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