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汴水流(二)
单致远便露出恋恋不舍的表情来,拉住照空的袖子又道:“那我明日再来,照空教我捉鱼。”

  照空本待要拒绝,见那少年仰着一张脸眼巴巴瞅着他,不觉心中一软,只得道:“好。”

  那少年顿时欢天喜地,立时坚持不住变回了狐狸形,自一堆衣衫中钻出来,啾啾叫了几声,照空便拿脚轻轻将它踢出门外,“我既然答应你了,何曾反悔过?”

  那红毛狐狸方才满心欢喜,转身就跑走了。

  照空见它一路跑得没了影,这才弯腰收了那衣衫,陈旧棉布十分绵软,好似自那少年肩头滑下来一般,照空一时恍惚,不觉有些发怔。

  待得寺中做晚课的钟声响起时,这僧人方才手指一颤,将衣衫收回藤箱中,又匆忙去取经书,却不慎将一本楞严经碰到了地上。

  照空连道罪过罪过,弯腰待要将书拾捡起来,那书页摊开,几行字便清晰落入这僧人眼中:

  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以是因缘,历百千劫,常在生死。

  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历百千劫,常在缠缚。

  照空便低声笑了一笑,小心翼翼将经书合上,拂去页面浮灰,喃喃道:“原来如此,我上一世果然欠了你。”

  翌日那小狐狸依约而至,在溪边打了个滚,化作人形跳进水中,亏得是盛夏时节,溪水微温,不至令他受凉,照空却仍是皱眉道:“上来。”

  那小少年蹲在溪水中,茫然道:“你不教我捉鱼了?”

  照空自竹篓里取出衣物,才道:“光天化日,赤条条成何体统,先将裤子穿上。”

  单致远苦着脸道:“那东西束手束脚,我不爱穿。”

  照空便沉了脸色看他,那小少年最怕照空这般神色,只得磨磨蹭蹭上岸,擦干水渍,将长裤穿上了。他手指笨拙,照空便替他系紧裤腰,青色布料缠绕细瘦腰身,露出半个肚孔,胸腹隐隐有肌理起伏,假以时日,便会长得愈发健壮了。

  照空只觉喉头发干,好似有无名火在炙烤,半是恼怒,半是仓皇松了手,便挽起裤腿与长衫下摆,迈入溪中,心无杂念,一门心思教单致远捉鱼。

  这小狐狸野惯了,若以狐狸形态捉鱼自然不在话下,如今初化人身,用两只前爪捉鱼,却当真是笨手笨脚,不过一时半刻,就急得满头大汗。

  照空两手环胸,悠然道:“你若捉不到,今日就没有鱼汤喝了。”

  单致远愈发着急,那银鱼在他手下却愈发的滑不留手,一挣就没了影。他望着水中鱼影突然大喝道:“妖孽!哪里逃!”

  不待照空回神,就一个豹扑猛扑进水中,溅起几尺高的水花,将一旁目瞪口呆的和尚也淋得湿透。

  照空哭笑不得,慌忙自没膝深的水里将那小畜生捞出来,责骂道:“你这狐狸精,倒敢骂条鱼是妖孽,仔细改日被旁人捉去,剥皮吃肉,连骨头也啃得不剩。”

  单致远怀里牢牢抱着条银鱼,安然任由照空打横抱住,一身湿透,却嘻嘻笑道:“我骚得很,不好吃。照空快些煮鱼。”

  照空被他噎得半句话也说不出口,过了半晌方才又苦笑道:“你这冤孽。”

  却当真抱着那小少年回了岸边,剥了他湿漉漉的衣裤挂在树枝上晾干,再将那条银鱼煮了。

  照空七年如一日,只用那瓦罐煮汤,当初小狐狸能钻到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