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六、座中泣下谁最多
��’,依然呆在翰林院里养望——就算名望是个胎盘,养了这么多年也该成人了呀!杨捷三如是想道。

  中下层京官日子普遍过得比较清苦,翰林院尤甚。对杨捷三来说。生活上的拮据都可以忍耐,仕途上的无望才是最大折磨。好不容易捱到宣统三年秋,杨捷三终于时来运转,先是官升一级,做了侍读学士;随后又有传言,朝廷准备外放他去江苏担任提学使。眼看着如花似锦的美好生活即将开始,武昌起义却骤然爆发。国家都危在旦夕了,谁还有心思去提拔一个翰林院侍读学士?到了昨天,干脆连大清朝皇帝都宣布下岗了!皇帝都下岗了,侍读学士还有什么用?于是他也光荣失业。

  此刻杨捷三听到吴同甲提及“南风北渐”“国家政体”,心中更加不悦,把茶碗往桌子上重重一顿,茶汤顿时四下飞溅。

  吴同甲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也不点破,径自对侍立在一旁的伙计说道:“你们店的招牌菜不是蟹粉狮子头、松鹤醉膏蟹、响油鳝糊、松鼠鳜鱼么?但凡是拿手菜,你可着两个人的分量尽管上!”

  饭店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客人。伙计也欢喜的眉开眼笑:“您老就瞧好吧!对了,二位爷要什么酒水?吃苏帮菜最好是配上稠稠的黄酒,风味十足!”

  吴同甲道:“就是来壶黄酒,切好姜丝,配上青梅,烫得热热地再端上来!”

  杨捷三却道:“我现在只喝二锅头!”

  吴同甲知道好友又在犯倔,只好吩咐伙计道:“那就再上一壶二锅头!”

  片刻之后,各种菜肴流水价地端了上来,摆满整个桌面。等伙计退出包厢之后,吴同甲给杨捷三斟了一杯二锅头,又给自己倒满黄酒,然后举杯道:“自京师一别,忽忽三年不见,世事如白云苍狗变幻不定,幸有知交情谊未曾改易。此番相逢惊喜交集,一切言语尽在酒中,请满饮此杯!”

  “干!”杨捷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杨捷三放下筷子问道:“棣轩兄,此次北上不知有何贵干?”

  吴同甲笑容可掬:“自然是来看望少泉老弟你啦!愚兄听说你最近生活有些不如意,你我二人也有好久不见,每逢朔风劲吹寒梅初放,便想起当年兄弟踏雪访梅、对月赋诗的情景。正好这几日有空,便效仿张季鹰千里归吴、王子猷雪夜访戴,北上和贤弟饮酒闲谈。”

  “你我至交兄弟,还用说这些客套话么?”杨捷三有些不悦。

  见谎言被当场揭穿,吴同甲干笑几声:“愚兄此次北上真的是想见见贤弟,当然,有空的话也可能去拜会一下其他的朋友。对了,少泉老弟,愚兄听说清室昨天颁布退位诏书,如此一来,只怕翰林院也行将被裁撤。不知贤弟将来有何打算?”

  听到吴同甲提及退位诏书,杨捷三顿时悲从中来:“大清自太祖高皇帝创基立号以来,有国垂三百载,秉持圣教,施政爱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只因今上冲龄践祚,为乱党奸臣所乘,才含垢忍耻颁布退位诏书。天下忠臣孝子闻知,无不痛心疾首、饮泣吞声。然而太康失国有少康中兴,王莽篡位有光武继起,何况我朝化育天下恩泽绵远,并无丝毫失德之处!

  “今上虽然年龄冲弱,但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必定可以重整日月再造乾坤。如今皇上还在宫里,小弟身为侍读学士,当恪尽职守日日觐见,向皇上讲习卧薪尝胆兴越吞吴之策,以期为圣朝复兴略尽绵薄之力。如果中兴不成、复国无望,小弟愿如楚国屈太傅,跃身鲸波从容赴死,侍奉先帝于九泉之下,也不愿在乱臣贼子治下苟且偷生。”

  说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