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699号公寓(1)

  她希望他活着,已经不仅仅是因为担心自己就此回不到2015年,而是单纯、迫切地希望他,活着。

  老天不悯,频频设阻。

  温度降得厉害,连风也愈嚣张,雨水糊眼,雷在耳边炸开,宗瑛直起身,一阵天旋地转,脑子里持续嗡鸣,睁开眼面前一片漆黑。

  她隐约听到呼喊声,那声音愈近,但她无法分辨它从哪里来,更听不清呼喊的内容。

  急促脚步踏过积水和废墟而来,到她身后,那声音才清晰:“宗小姐!”

  伴着这一声潮湿、疲倦又焦虑的呼喊一起到的,是她熟悉的气味,宗瑛后知后觉转过身,闪电照亮对方大半张脸,转瞬又被黑暗笼罩——

  雷声轰鸣中,她本能伸出手去摸,几乎在触及他手腕内侧皮肤的瞬间,她抬手抱住了对方。

  想问究竟,脑子却混沌一片,声音到喉咙口也遭遇堵截,满腔的紧张和无措惊慌无处可释放,逼得身体发抖。

  盛清让回抱她,她脖颈脸侧湿漉漉的,紧紧攀在他后颈的手指根根冰冷,鼻尖抵着他喉结,急促失序的呼吸就覆上他的皮肤——他这才感受到半缕活气、几分温度。

  他腾出手来捋开她额前潮湿发丝,下颌紧抵着她额头,安抚她的紧张情绪:“没事了,我没事的,我就在这里。”

  累积了数小时的过度焦虑,一时间难以平复,盛清让松开手,她却将他抱得更紧,本能地想借此让理智恢复正常。

  头顶是雨,身边是风,远处是姚叔和工人们仍在寻找幸存工友的呼喊声,不晓得过了多久,宗瑛垂下手,失力地叹了口气,几乎要瘫下去。

  姚叔这时候跑过来,认出盛清让先是瞪眼惊呼:“三少爷?!你不是——”

  盛清让一时来不及和他解释,弯腰抱起宗瑛,同姚叔讲:“去开车门。”

  姚叔陡回神,赶紧跑去拉开车门,只见盛清让将宗瑛放进后座,紧接着自己也坐了进去:“回法租界的公寓。”

  姚叔还没从心慌紧张的状态里缓过来,一双湿手握住方向盘,车大灯轰地亮起,不晓得试了几次,才成功调转车头,在泥泞道路中摇摇晃晃地开出去。

  等他稳住神厘清思路,才问:“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盛清让竭力稳声道:“下午一点半,迁委会打电话找到我处理一件急事,我便出去了一趟。从迁委会出来,又顺道回了一趟公馆,大嫂告诉我你们已经出了门。”他稍作停顿,雨水顺着他雪白袖口往下滴,之前受伤的手背上,血渗出了纱布:“是我的错,走得突然,没有及时同工厂经理打招呼。”

  轰炸时间是下午两点钟,他离开不久,工厂就被盲目投下来的炮弹炸毁了一整栋楼,没有人料到这种天气会有轰炸。

  他这话是讲给姚叔听,更是讲给宗瑛听。

  车往前开,宗瑛的情绪逐渐稳定,不晓得是悲是喜还是庆幸,她只沉默地伸手,紧握住了盛清让的左手。

  两只手相握,体表温度缓慢回升,车外风雨也就无可畏了。

  租界里一片晦暗,抵达公寓,服务处的叶先生裹了件毛衫坐在高台后面打瞌睡,台子上一根白蜡烛快要燃尽,虚弱火苗摇摇晃晃,好像一不留神就会被不稳定的气流闹灭。

  恶劣天气导致公寓停电了,盛清让摸黑寻到一支蜡烛,划亮火柴,火苗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