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之前我以为你是查园子的,不免多留了几分心思,你莫往心里去。”她解释着,连带着说话语气都柔了几分。
徳昭摇摇头,也不说话,只专心逛园子。
他是知道府里有兽园的,不过因着他的性子,不爱养猛兽烈禽,差点这一处荒废了起来。
习惯在战场上厮杀拼搏的人,见了庞大又生猛的东西,总是想着拿刀砍一砍试试。养在笼子里没半点意思,得放出来生龙活虎地,较量一番,定比观赏的乐趣要大的多。
这里养的全是仙鹤鹞子之类,也就只能随便看看了。
这一次,他并未多问,问也问不出什么,她不是个自来熟的性子。
等下一次再来时,一进园门口,倒没瞧着人,往里走了好几步,这才发现她正蹲在树下,怀里抱着一只黑猫。再走近些,瞧得那只猫似乎受伤了,后腿血淋淋的一片。
她急得焦头烂额,袍裙上都是血,见了他,也顾不上说场面话。
“我不小心崴了脚。”
想是刚刚才发现的这只猫,正准备带它去疗治,恰巧碰着他了,一头是受伤的猫,一头是他这个不请自来的人,倒有些让人为难。
对于小猫小狗,徳昭并未有太多怜爱之感,左右不过是畜生。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宠物。正经一个人,又不是小孩子,养阿猫阿狗作甚?有那么多需要额外倾泻的情感,倒不如省着点心思放在正经事上面。
像毓义这样,将白哥疼得跟自家闺女似的,他是无法理解的。
然而今儿个见着她这般焦急模样,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睛的光彩也没了,为了一只猫饱受煎熬,仿佛她才是那只受伤的猫儿一样。
徳昭忽地软了心,主动凑近,弯腰小心翼翼抱起那只猫,道:“得赶紧替它处理伤口。”
幼清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帮一把,不敢耽搁,挣扎着起身,也不是不能走,一瘸一拐地带了他往值差的小屋去。
她走得这般艰难,生怕耽误了事,指了前面的路,一味地催徳昭:“你先去,莫管我,入了屋,进门左拐第二个窗台下有个药柜子。”
徳昭想要馋她一把,刚伸出手,又怕她不肯,只得抱了猫往前走。
进了屋,果然有个药柜子,忙地将物什拿出来,细心替那只猫清理伤口。
过去在战场上,一场大战打下来,将士死伤严重,他常常亲自为士兵们包扎处理伤口。这一秒包扎好,下一秒人就死了,一句话没有,就这么去了。触目惊心,猝不及防。
他手下动作越发麻利,两只眼睛盯着那只猫,担心它一不小心就没了气息。
如今想来觉得可笑,他也在为一只猫伤怀悲秋了。
不多时,幼清入了屋,见那只猫奄奄一息地躺在桌案上,腿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却不知到底管不管用,它会不会立马死去。
徳昭闷了闷声,许久道:“若是它死了,你不要掉眼泪。”
幼清眼睛一红,咬咬唇,“它不会死,我也不会哭的。”
徳昭没说话。
两人对坐了一会,她看着猫,他看着她,忽地出声问:“这是兽园的猫么,怎会伤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