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五、锄刀

  “算我淮湛看错了师座!师座认命,我佑淮湛……却决不愿善罢甘休!”

  高拱默默目送一众义愤学生们甩门而去,目光深深望着那佑淮湛的背影,默然许久终究留下一声沉重叹息,“朽木不可雕啊!想我高拱如此栽培他,怎地这眼光、心性、城府,差了那张彦正何止数筹?”

  事情果然没超出高拱所料,他依循礼法上书丁忧,第一、二道上书还换回小皇帝虚情假意地劝留,到得至关重要的第三道上书,小皇帝在回文里唏嘘感慨一番,终究难免“体谅人情”,一笔准奏丁忧。

  正在高拱收拾行囊,打点家用还未出城之际,朝堂上由佑淮湛牵头,引得大半高党人士为首辅夺情一事,已然闹得风风火火,矛头直指即将接任首辅这“狠毒算计”的李芳春,只说他“居心叵测”,不当为首辅。

  这般热闹,许多人反倒是忘了这位“师座”离仕,该去出城送一送。是以到得高拱离京,前来相送者寥寥,其中不见得高拱诸多爱徒的身影,倒是那落魄的张彦正来了。

  “人心难测,世态炎凉……哈!”

  高拱饮了辞别酒,独留下留下张彦正与他对酒消愁,喝了好几杯,微醺便自感慨,“好在我高某人历经三朝,在这大冥朝堂起起伏伏已有数十年,这些个事情,早也看得淡了!难得彦正你来送行,有些个话,便算老宿倚老卖老,赠你做临别赠言吧!”

  张彦正看似也已有了醉意,但听得此言,犹自不忘神色恭敬,拱手道:“还请老首辅不吝赐教!”

  “你……不错!”

  看着这依旧谦逊有加的张彦正,高拱滋味繁杂,莫名赞了一句,才淡笑道:“你师座未尽全功便自离仕,但你能屈能伸,毅然投靠我高某人的门下。世人只道你背信弃义,小人行径,但独独我高某人,总会高看你一眼,甚至在位之时多有提防,正是知道你这等人物,一遇风雨便能化龙!如今高某人走了,纵观朝野上下,再无人能钳制你了,正是你的大好时机,你需谨记……好好把握!”

  任张彦正千算万算,也断未料到这师座政敌的嘴中,会说出这般一番话,他满是惊疑,却急忙道:“恩师妙赞!彦正断断承受不起!”

  “你无需猜疑,高某人临走了,说的自然也是真心话!”高拱淡淡,“我观你面相,与如今这朝堂,正该是你大展拳脚之时。只是你需谨记,那李芳春甚或何人,都不用太多分心,但得盯死了当今那位小皇上!他才是条真龙!这位小皇帝的心机、手段,非同小可啊!日后,他才是你毕生大敌,切记!切记!”

  言尽,高拱踉跄起身,晃荡着登上轿子,张彦正似有所悟,深深朝轿子拜别,才听得轿中有人感慨大笑,“原来……任由臣权滔天,也大不过君上天权!枉我高某人自觉聪明了一世,才悟懂了君上臣下这般浅显的道理!一世为臣,便依旧改不了任人掌握、玩弄的命途!实在可笑……可笑啊!”

  张彦正浑身猛震,那弓下去的神色,愈发诚挚了。

  却说朝堂之上,李芳春终是受人唾弃,几番觐见也未曾得以见到圣颜,便也未得圣恩眷顾。他站在朝堂上受了三日三夜的各方冷嘲热讽,一夜忽而有了顿悟,上书请辞乞骸骨,言辞恳切告老还乡,三请之后终得放行,苦笑离京。

  这首辅之位争来争去,却出奇不意的落到了那三辅**头上,可谓意外之喜。

  而那再得一胜的佑淮湛也未得好过,未能争得转任礼部尚书之职,倒是如那高拱庆贺胜利的宴席上所言,离奇被新任首辅**调任礼部右侍郎一职。反倒是那张彦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