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一走,看见合心意的酒住一晚,不合心意的,就往那小吃街上走,还找来唱弹评的来给唱一段——活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江南这边小曲唱腔多与北方不同,底下人私下都怀疑,这个四殿下,他听得懂人唱的什么吗?还是看上那唱弹评的人了?

  到了杭州,徒宥昊玩得就更疯了,今天游西湖,明天上断桥,钱塘那块也没放过,那些个有名的茶馆酒楼,青楼妓馆,他是一样都没落下,还给置办了好两大箱子的东西,都是打算寄回京里去的。开始当地大户还不敢很接近他,等到后面等了一段时间,看他是真纨绔,就纷纷动了心思,请他过府做客的帖子,纷纷如雨,一股脑地涌入了驿站。没两天,徒宥昊就从驿站里搬了出去,住到了杭州一富户人家。

  当地知府背后没鄙视徒宥昊:当初我邀你住衙门你不乐意,说不好打扰衙门办公,这会儿人家富商请你你就去住了,是嫌衙门条件不好呢,还是看上人家家漂亮的女儿,心动了?

  反正叫这一闹,徒宥昊在当地的名声,就给坏了大半。那些心怀鬼胎的官场老油子,慢慢也放松了对徒宥昊的警惕心。

  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看着在青楼楚馆眠花宿柳的徒宥昊,其实睡在那些女人身边的,不过是假扮了徒宥昊模样的暗卫,真真的徒宥昊,早已乔装打扮,潜入民间,细查暗访。

  久了,还真叫他查出不少东西来。

  百姓永远都是最淳朴的人,他们安分守己,最大的心愿,就是和和乐乐,平平安安过日子。当父母官的,要一心为他们,正直清白,老百姓能把人当菩萨一样供起来,真心爱戴,拥护支持。衙门政令所到之处,百姓真心遵从,绝不怠慢。

  可要这父母官刮地三尺还不嫌足,非要这青天再高三尺,百姓虽碍着尊卑之别不好说什么,可这一张嘴一条舌头,那也不是吃素的。不多久,大家伙儿就全知道的,衙门政令不敢不听,可小小拖延,不甚合作还是可以的。

  政通人和,也就是如此。

  从百姓口里得知的当地官员品性,不说完全准确,却也有七八分准。杭州是大城市,聚集着各地人流,每天都有不同人的来来去去,徒宥昊装着普通百姓混迹其间,听着来往行人这个说起家乡形势,衙门里的某某仗着姐姐是知县爱妾,横行乡里,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那个说你们这还算好的,我们那边,我们都叫那知县钱耙子,什么钱都要往自己口袋里耙一把子,亏得这两年是风调雨顺的,要赶上灾年啊,遇到这样的知县,这般的苛捐杂税,他们的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

  徒宥昊来江南之前,就知道这边官场形势严峻,可他没想到,这群狗官,仗着天高皇帝远,竟能做出如此离谱的事来。不敢加税,则有各项名目捐、纳,官商勾结,贿赂成风,“衙门朝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真真是一个字没错。

  徒宥昊就听得一个满面风霜,神情呆滞的男子当街将一双儿女插上草标出卖,跪在地上只求买的人给他们口饭吃就好,旁的一概不敢求。

  徒宥昊原本还听得莫名其妙,若是家穷要卖儿卖女,如何不拿些钱财走,也好补贴家里?听得四周有知情的人叹息才知道,原来这男子,本是夫妻子女并一老母一家其乐融融,经营个小吃摊子,日子过得颇不错,一日却是得罪了当地以富商之子,这下好了,小吃摊子来了个人说是他们的东西吃死了人,把人毒打了一顿报了官,妻子丈夫一块进了牢里,妻子没撑住,死前认了罪,男子才得以打了五十板子,去了半条命出来牢里。回到家,老母亲急的重病,拿出所有积蓄给他治伤,结果门口遇上人抢钱,老母亲护着儿子的救命钱死不肯撒手,被人毒打一顿,最后钱没了,人也没撑住,没了。